如果不是亲耳听见,萧墙绝不会相信仪表堂堂面似冠玉的玉公子,能对着自己发这么大的火气。萧墙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己好心好意跑了这么远,抠破脑袋想了出声东击西,结果到头来眼前这世家公子竟然不买账。
“你嚷嚷什么?!若不是我来得及时,只怕你早就被莫家人给送到大寨里面换过年猪肉了!”
萧墙是怨恨里带着委屈,他长这么大就没做过几件好事儿。好不容易做了件,没成想,到头换来的确实劈头盖脸一顿骂。
柳临江被他气得血气上涌,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叹了口气,小声道:“罢了罢了。”
早知如此,当时就该让他旁听,如今这混小子一把火烧了粮草,就算莫家能将这帮畜生尽数斩杀,可那于陈梁的百姓又有何益处?
萧墙心里仍有怒气,准备张口之时却想到了小巴,遂忍住,只道了句:“之前你救小巴一命,如今我将他的命还你,至此我们便两不相欠。他跟着你们,切莫亏待他。”
说完,萧墙捡起地上的匕首插进了鞘内准备离开。
柳临江见他要走,忙问道:“你要去何处?”
“去何处并不重要,本就是贱命一条,比起留在此处碍眼,我倒更希望死在那些打家劫舍的山匪手中。”话罢,萧墙便走出林去。
可当他真正踏出山林之时,这才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天下虽大,又有何处能容得下他?柳家尚且灭门,何况一个朔方来的萧家。秦阳是回不去了,陈梁驿馆那边,如今小巴也算跟对了人,至少衣食无忧,犯不着他担心。
所以眼下,他能去的地方便只剩下一处,那便是心向的长安城。
待他走后,柳临江强打着身子艰难站起身来,走出林子时恰巧遇见了出营的莫信等人。
后者瞥见他,笑得合不拢嘴,随即走上前来抱拳行礼道:“哎呀!多亏玉公子未雨绸缪,我等才能如此顺利,这几十号人竟没有一个受伤。”
听闻此话,柳临江颇为不解,便道:“此话怎讲?”
“若不是您让那小子潜入进去烧了他们的军械库,只怕我们今日可就得交待在这儿了。这一出声东击西,唱得真是漂亮!”
莫信说到这儿,连同其余莫家护卫一齐朝着柳临江抱拳行礼。
此言一出,柳临江一脸惊愕,质问道:“烧的不是粮草?”
“当然不是!若是烧了粮草,我等岂不是白来了?”听他问及此话,莫信也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这事儿不是他提前安排好了的?
回答入耳,柳临江眼神黯淡了些,看着那一车车从大营中运出来的粮食,心里满是内疚。
那混小子竟然能够在不知道自己与莫家密谋的情况下,依旧谋划自此。
这样即使莫家与官军厮杀,察觉到柳临江不见了,亦能看在粮草的份上放他一马。毕竟……他们原本的目的便是这些救命粮,既能让莫家不背负卖友求荣的骂名,也能保得柳临江的性命。
只可惜……柳临江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小子能考虑自此。他果然……气走了一个世间奇才。
柳临江心中犹叹,“是我错了……”
只可惜,这话萧墙是听不见了。
九月初九重阳陈梁地界云水镇
自从莫家下发救济粮已过十日,如今陈梁以解燃眉之急,百姓得以安稳度过这个寒冬。
云水镇毗邻长安,是从东通往的必经之地。从前来往商贾众多,但近些年由于漠北狄人坐大,导致西域之路坎坷异常,来往商贾已少了近六成。
云水镇不过千户人家,大都以经商为生,这其中便数上等丝绸最为有名。毕竟云水往西便是长安,有着普天之下最好的绣工,往西南又是秦川,蜀锦也是名誉天下的珍品,所以这里的百姓生活倒也不怎么受商路影响。
仅有的一间客栈里这些天热闹得紧,其原因便在于那个掌柜的新招的小伙计。这小子能说会道,什么东西都能从他嘴里吹出花儿来。日子久了,这上门来的食客连饭都不吃了,就只听这小子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