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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六回 愚者（第1页）

竹家毕竟是小氏族上位，自然没有其余三族的根基稳固，所以这里面渴望本家之位的人可不在少数。加之，竹家的地位全凭着当初竹家在分国之战中的站队，除了皇帝的褒奖与恩宠外，并没有什么可以与其余三族竞争的实力。这也间接导致，连同柳家在内的三族，压根没把他们当人看。

若是撇开分国一战的表现，竹家的势力还不如世代盘踞陈梁的莫家。

跳梁小丑终究是跳梁小丑，瞥见一人得势，这里面便会跳出来许多想要分一杯羹的小人，这其中便有竹似愚的那位好二伯。只可惜他的父亲尚在是，还算有些手段，能够遏制住手下的不臣之心。然而竹似愚父亲的去世，导致竹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陷入混乱。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秣陵求学的时候，自己其实并没有受到竹家针对的原因。

竹似愚在秣陵读了几天，这本家便斗了几年。斗来斗去，倒是让那个最没出息的长辈捡了漏。好在竹似愚并没有继承家督之心，否则按照竹家八面玲珑，两面三刀的做派。如今就算不杀他，也会将他赶出氏族贬为庶民，更别提如今还专门给他谋了个混饭吃的差事。

“哥哥，你的话我明白，可……”竹似愚这张笑脸上露出了少有的难色。

“可你也知道，以我的身份，如今连进竹府都是件难事儿，你让我帮你做事儿，我也得有能耐才行啊？我也不是谦虚，您呐，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竹似愚便站起身来，哪晓得刚准备离开手却被柳漠尘拉住。

“你……你不想报你的母亲的仇了？”柳漠尘思索再三，还是说出了这句于他而言有些残忍的话。

然而竹似愚听到这话的时候，确实冷冷一笑，回头淡然道：“哥哥，不是所有人都如你那帮以牙还牙。我的母亲确实死于竹家内斗，可我也很清楚……以我的本事，若是母亲还在，她便只希望我能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找个八九不离的大家姑娘成亲，安安稳稳的过上自己的小子，这便是我尽孝道了。”

一直以来，柳漠尘对于他的印象，那都是个不学无术的模样。可当他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柳漠尘倒觉得自己这三年还不算看清楚了这个人，原本旁人叫他阿笨，他也只是远远的笑着，不争也不辩。那时候，柳漠尘只觉得这小子虽然本事不咋样，但为人随和。可就在刚刚，他波澜不兴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自己却隐隐从他那张平静的脸颊之下，看到了闪烁的刀光。

这种感觉不同于叶沉那阴鸷城府的惊慌，而是……更加深沉的一种恐惧。

柳漠尘轻轻松开了他的手，转而叹笑道：“也是……这本就不是你的问题，按理说也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柳漠尘这为难的样子，倒让竹似愚有些心软了。他便叹了口气，道：“哥哥，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我如今的情况，我能做的事儿真的很有限。就我们家这样的情况，我纵使入了朝堂，跟竹家有关的官员们也会跟我划清界限。你让我帮你，我怎么帮？”

竹似愚向来仗义，虽然本事不大，但却从不推脱，在这点上他和那听人说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叶沉有着天壤之别。

“这个……你先容我想想，既然你有帮我的心思，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这不，花满溢那小子不是要结婚了吗？要不然我做个媒，你也去娶个漂亮姑娘，怎么样？”柳漠尘站起身来，拍肩笑道。

此言一出，竹似愚微妙的看了他一眼，“得了吧！若是真有好看的姑娘，哥哥你还能给我留着？再说了，我可不想跟个陌生女子共度一生。何况以我现在的身份，在这京城之中，还有哪个姑娘看得上我？”

当然，他说这话的时候，指的自然是氏族女子，而非平民家的姑娘。毕竟他们这样大家氏族出身的公子哥们，眼里的民女和真正的“姑娘”，那可是两种东西。

得亏柳漠尘没这观念，否者他和钟家是绝对门不当户不对的。虽说大殷重商，豪商家族地位显赫，可相对于他们这样的出身，那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了。

柳漠尘笑道：“谁说是陌生姑娘了，你从前在秣陵的时候，不是喜欢苏家妹子吗？你当我瞎看不见啊？”

说到这儿，柳漠尘便想起曾经求学时的日子了。那时候他老是跟着自己去苏家串门儿。一来二去也跟苏黎熟络了，两人虽互有好感，但毕竟那会儿苏黎的心全在自己身上，于他不过当是朋友罢了。

这小子若非是喜欢她，怎么可能跟着自己一块玩儿。毕竟从他的兴趣和身份上来看，他和花满溢以及叶家兄弟会玩得更自在。

听到这儿的时候，竹似愚的语气有些梗塞了，“她……她不是喜欢——”

“傻小子，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没瞧出来？我看待她，不过是当做妹妹罢了。”柳漠尘笑道。

听闻此话，这傻子却一脸反应过来的模样，咧嘴笑道：“噗！哪是当妹妹，你是怕被钟姑娘骂吧？”

“少来！”柳漠尘就知道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行吧……若是你用得着的，便让那个柳……柳什么来着？”

“柳礼。”

“对对对！柳礼过来传信儿，咱们就在这儿碰面了。”

说完，竹似愚便拿上了披在外面的大氅准备离开，这脚刚踏出包厢，却又转身羞涩道：“那……哥哥你可不能食言啊。”

柳漠尘拍了拍胸脯，“放心！我又不是叶沉那小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虽说自己恨叶沉，但以他的经历和身份，却又不怎么恨得起来。相比之下，他倒是多了一份理解，毕竟那样的日子犹如炼狱，他依旧留有一丝本心，也算是不易。

但对于竹家，那便是无可逾越的血海深仇。当日，他甚至没有见到自己父母的尸骨。

只听说后面秦阳的百姓，趁着官兵不察，悄悄将那些被诛杀的亲柳党私下埋葬了。柳漠尘便想着，若是自己大仇得报，便带着自己的族人离开长安城，回到故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