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也不知怎地,估摸着是沈夫子听那只是说,昨日挨板子那混小子杵着手杖都来上课了,他便早了半个时辰将别的学生唤退,让新生进来。
这会儿萧墙一瘸一拐进来的时候,沈夫子依旧如昨天那般,喊了句:“柳家的!这边来坐!”
其实今儿就算他不说,萧墙也是准备坐他面前去,毕竟今天就是为了来还他昨儿账的。只不过这一次,跟着他一起落座在旁的,还有叶家两兄弟以及花满溢。
叶沉倒还好说,至于那个一向都不喜欢自己的叶君兮,八成也是为了做近些,好看自己出丑。花满溢的动机不明,所以萧墙见他落座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奇怪。
“你看着我做什么?昨儿你走之后,你现在坐着的位置就是我的。”花满溢指了指萧墙的书案,上面还真被这花大少爷刻了彼岸花纹。
“你这还大家出身,随便在案上乱刻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两人说起话来便没边儿了,沈夫子咳嗽了声,随即道:“开书!授课!”
此言一出,传入耳的便是一阵高过一阵的翻书声。萧墙将书案上放着的诗书拿过放在面前,打开的时候才发现这上面的字儿,自己压根就没几个认识的。
见他一脸难易,邻座的花满溢就知道这臭小子又遇见难事儿了。比起旁边那俩偷笑的,他还算地道,至少给萧墙指了指夫子所言的“蒹葭苍苍”在哪本书上。
心斋内设池塘,平时沈夫子讲累了便会让众人先休息会儿,在这儿小憩片刻。说是池塘,在萧墙看来,就是在这黄土地上硬生生用双手刨出来的一处水洼。他也不晓得这东西有什么好品的,得亏这半个时辰沈夫子没有故意找他的茬,大约是知道这小子口无遮拦,索性便不管他了,两人相安无事儿。
课余,叶君兮坐在位子上看着兵书,其余三人便偎依在池塘畔的木廊上歇息。
“此景,都是南唐文人骚客喜欢的东西,让我们殷人来品,还真有些强人所难。”叶沉嘴巴闲不住,吃着盘子里装着的桂花糕,又对着这池塘里的锦鲤假山评价起来。
花满溢原本看着手中的豹韬,听他这么一说,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道:“我也欣赏不来这些东西,但既然有人说是好看,那便是好看吧。”
萧墙也不说话,将手杖放到一边,看着这走廊各处坐着的门生,穿的花花绿绿没个规律,从这点上来看,他似乎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些老生看不起这帮新来者。
“听说学府每届只招五十个学生,但你瞧瞧……这一眼望过去但是咱们殷人,只怕也得有两三百人。”花满溢环顾一眼四周,头都焦大了,毕竟他还有个状元任务,人越多便越麻烦。
叶沉从腰间抽出别着的折扇,环顾一眼四周无人查看,这才从那扇柄的暗匣里抽出一张小纸条。
闻声儿,萧墙侧目瞥了一眼,笑道:“你小子花花肠子可真多,什么玩意儿都能带进来。”
叶沉将其打开,上面写着的便是这届新生各国通过初步筛选的人数。从秭归那边过来的殷朝学子两百五十一人,朔方尚有一百来人,还有南唐本国的三百多人。这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萧墙眼睛疼,但当他瞥见那一个孤悬在外弹丸小国名字时,却有些好奇。
“怎么?扶桑还有三十多人过来?那地儿还有人知道秣陵吗?”萧墙不禁笑道。
“你又土鳖了不是?你可知道这学府里的三个夫子,其中一人便是扶桑人?”花满溢喝了口杯中的茶。
这都是当季的桂花,被执事们研磨成分冲泡而成,放在没出治学所的茶水处,供学子们解渴。花满溢喝惯了好茶,偶尔尝尝这清淡的自然味道,还品出了另一种韵味儿。
萧墙被他噎了一句话回去,颦蹙道:“我当然不知道,我又不是你们这样见得多,学得多的高人,不懂当然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