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左都御史邓诲,怡然自得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担心忧虑。
——反正陈靖那个左都御史就是加的虚衔,没办法真正插手都察院事务。朝中也不是没有给重臣加六部尚书虚衔的旧例,但虚衔就是虚衔,也没见过哪个加了尚书虚衔的臣子能真把自己当成正牌尚书。
因此邓大人思考了一下,觉得皇帝这一记神来之笔虽然来的莫名其妙,但实际上还真没有格外需要指摘的地方。原本下意识想要出列的脚又默默缩了回去。
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邓大人的思考理智而清醒,陈靖可就不一样了。
礼部尚书改任左都御史,看上去同样是七卿,属于平调。可实际上这就是个虚衔,更别提还要离京前往朔州——陈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下,惨的令人发指。
然而他还真没有拒绝的绝妙理由。
皇帝命他提督军务,这是莫大的信任,这种时候陈靖要是敢跳出来说一句我吃亏了,那这就是枉负圣恩不知好歹。也不需要收拾行李去朔州,直接收拾包裹回老家吧。
云州学派的数个官员出面反对,但理由不太站得住脚——毕竟私心不大好拿到台面上说。
陈靖只得不甘不愿地含泪谢恩。
桓悦善解人意地命他不必这两天就动身,可以稍等几天,和述职完毕准备离京的长兴侯一同前往朔州,反正宣化也在朔州,一起走更安全且方便。
陈靖:“……”我并不想这两天就走!
第65章
明湘:我现在逃跑来得及吗?
陈靖在朝堂上左支右绌无力回天时,明湘正在重檐楼三层的包间里喝茶。
包间宽大的红木桌面上摆满了各色佳肴,香气扑面而来。重檐楼的侍从小心地端下两只雪白瓷盏,分别放在了两位贵客面前。
这桌上不乏有极其名贵气派的菜肴,然而压轴的却是小小两只瓷盏。侍从们布完菜,立刻不发一言鱼贯而出,转瞬间包间门扉合拢,不闻半点人声。
打破寂静的是坐在明湘对面的老人。
当朝首辅,叶问石。
“莼菜鱼丸羹。”叶问石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湘喝了一口,赞道:“果然鲜美。”
叶问石道:“菰菜、莼羹、鲈鱼脍,这三者当数吴阳府所产最佳,可惜吴阳府远在南齐,等闲不得运,重檐楼的莼菜羹只能用嘉州所产,要次上一等,饶是如此,也是难得的风味了。无怪乎前人为之弃官归乡,果然名不虚传。”
在叶问石苍老平定的话语中,明湘平静地喝了半盏羹,接过梅酝奉上的帕子沾了沾唇角,才道:“莼羹虽好,张季鹰辞官归乡,却未必真是为了它。”
叶问石哦了一声:“郡主话中有话?”
明湘淡淡道:“首辅在此设宴见我,也不是真的只为了请我吃一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