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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王心里装着事,暂时无心在细枝末节上和王妃辩驳。他挥挥手,把房中的侍女全都远远赶出去,确定房内外无人,才坐到老妻旁边,说:“愔琴,我有一件要紧的事嘱托你,你听完之后,需得按我的话去做,绝不可泄露只字片语。”
王妃肃然了神色,想起丈夫一早奉旨入宫去了,遂抬手往上指了指。
郑王点头。
王妃道:“你说,我听着。”
郑王说:“皇上的意思是,初七那日宣内外命妇各一人入宫,面见郡主。”
‘面见郡主’不过是个好听的幌子,实际上为的是什么,众人心里都清楚。
“此事事关重大,必须挑选德高望重者,得出的结论才能服众。”郑王说,“内命妇中,皇上属意你。”
郑王妃明白过来,不过她看着丈夫格外肃然的面色,仍然有些不解:“这……”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查看郡主身上到底有没有睡莲印记罢了,说到底,她们这两个命妇,只是代表宗室与朝臣的一双眼睛。她的丈夫,宗室中辈分最高的郑王,何至于如此严肃?
郑王看着妻子的眼睛,声音低而清晰:“愔琴,到那时候,无论你看见了什么,答案都只能是没有。”
郑王妃有短暂的怔愣,下一秒,全身的鲜血仿佛都冲上了头顶,她耳中嗡嗡作响,脸色泛白,为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寓意而眩晕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是说……”
那个荒谬的、可笑的谣言竟然是真的吗?
永乐郡主身上,难道当真有着南朝采莲司烙下的印记吗?
先帝宠爱、皇帝尊奉、朝臣敬畏多年的永乐郡主,身份尊贵、权势滔天的永乐郡主,果真是南朝派来的暗探吗?
郑王妃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即使她对朝政了解不算多,但做了多年的宗室王妃,最基本的敏锐还是有的。她立刻意识到,这足以掀起多么大的风浪,牵连多少人的性命。
徽宁初年皇帝登基时,清剿废魏王余孽,杀得人头滚滚不计其数,受牵连的朝臣数不胜数,为此六部乃至五军都督府中下层官吏足换了一半有余。
这还只是皇室内斗。
一位位高权重、人脉广阔、有扶立之功的皇室郡主涉嫌通敌,甚至连身份都是假的,这足以将朝野间再度血洗一遍了。
如果说废魏王一案中,杀的大多还是朝臣,宗室尚且可以置身事外。那么这一次,连宗室也跑不掉了。
“王爷……”王妃颤抖着抓住郑王的手。
郑王安抚地抬手去拍老妻的脊背:“别怕,别怕。”
他拍抚着妻子的脊背安慰她,似是知道妻子内心的焦灼不安:“愔琴,你听我说,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更不会牵连很多人,你想想,我刚才跟你说的什么?”
郑王妃竭力按捺住心底的惶然,努力冷静下来,终于后知后觉地从丈夫的嘱托中品出了异样:“皇上是想将消息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