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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道:“我们郡主先天带出来的体弱,夫人也知道,近来郡主因着朝中的事多费了些心思,又染了风寒,不意便越来越重,太医只说要慢慢调养,不敢多见人,现在除了盛仪郡主留在凝和殿里陪伴我们郡主,连皇上也只是每日隔着寝殿殿门问候一句。”
章怀翡未出阁前和明湘关系很不错,知道明湘身体确实弱,也不疑心,只叹气:“是我叨扰郡主了,望郡主好好养病,千万注意身体。”
她原本还想在郡主面前提一提堂妹,可如今她自己都见不到郡主的面,更没法再不识趣的多说什么,请琳琅转达完她的问候,奉上带来的礼,便自觉告辞了。
琳琅道了谢,又客客气气将章怀翡送了出去。
她把章怀翡送出宫门,转身回到凝和殿的寝殿。
哗啦一声,床幔被一把掀开,一个披头散发的梅酝鬼鬼祟祟冒出来:“走了吗走了吗?”
寝殿内侍立的宫女们掩口而笑,琳琅无奈地瞥了梅酝一眼:“走了,出来凉快凉快。”
十月的京城暑热依旧未退,梅酝在床幔里捂了一会,热的满头是汗,偏生永乐郡主‘病了’,寝殿内不能放冰,她满头大汗爬起来,一边扇风一边接了宫女递过来的凉茶,痛饮两口,才发愁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寝殿里的宫女全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可靠人选,见琳琅进来,两个宫女自觉地出去立在门口守着,琳琅说话立刻随便了许多:“郡主离京这才几日?一半的路都没走完,你要熬的日子还长着呢。”
话是这么说,提起明湘,琳琅面色也忧虑起来——她和梅酝一直是明湘身边的亲信,从明湘年幼时就侍奉在左右,从没同时离开过明湘身边。永乐郡主对外抱病悄悄离京,两个心腹侍女同时跟着失踪太过可疑,于是力排众议地将琳琅和梅酝都留了下来,她自己则在白部统领雪醅的护卫下前往镇远关。
和忧心忡忡的琳琅相比,梅酝反倒没那么着急。护卫在明湘身边的雪醅是她同胞姐姐,梅酝自认为姐姐的武功头脑都远胜自己,于是毫不担心,只发愁京城的天气热的像是蒸笼,自己日日躲在寝殿里,中暑了可怎么办。
琳琅比起梅酝就要靠谱很多。
她转向一旁的宫女:“盛仪郡主还好吗?”
宫女表情复杂:“盛仪郡主还醉着。”
琳琅:“……行吧。”
明湘离京前,告诉盛仪郡主她要去办一件机密要事,需要隐蔽离京,为此会对外称病,她希望盛仪郡主能留在宫中,对外宣称陪伴卧病的明湘,以此使得谎言更加真实。
盛仪郡主正沉浸在钟疏离京的悲伤中,无心寻欢作乐,待在清溪小筑和待在宫中对她没什么区别,于是很爽快地一口应下,当日就搬进了凝和殿寝殿旁的偏殿居住。
只是既然打着陪伴明湘的幌子,盛仪郡主肯定不能一天到晚在宫中乱逛。她闲极无聊,胡思乱想心里难受,索性开始喝酒,只求醉过去什么也不想,就不会再念及钟疏伤感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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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文德殿
赵珂轻袍缓带从容而入,刚进殿就被桓悦数落道:“看看你穿的什么样子!”
这一身在外面是风流翩翩公子,入宫面圣确实失于轻佻,赵珂连忙请罪,又笑道:“皇上,臣这是来得急了没换大衣裳,您别见怪。”
桓悦扫了他一眼,没跟他计较:“有事?”
赵珂哎了一声:“听说永乐郡主病了,臣全家都担心不已,又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入宫探病,反倒给郡主添了麻烦,所以臣母让臣入宫来问候郡主安好。”
他母亲是桓悦的嫡亲舅母,听到舅母的话,桓悦面色缓和不少:“皇姐的病不是十分严重,但需得慢慢养着,你成婚那日去不得了。”
赵珂的婚事定在月末,桓悦早答应过要亲自驾临,赵珂笑嘻嘻道:“郡主去不得,皇上还去么?”
“去。”桓悦没好气地瞥他,又顺口问了几句舅舅舅母身体如何。
赵珂一一答了,忽的一拍脑袋,紧张道:“皇上身体可有微恙?如今天气乍热乍冷,皇上可要当心些。”
桓悦被他问的摸不着头脑:“朕一切安好,怎么了?”
赵珂立刻露出‘你别骗我我都发现了’的神情,满脸忠君爱国忧心不已的神色:“臣刚才从外面进来,正听见夏院正跟九公公说,凉茶中的几味药材和皇上前些日子喝的药药性冲突!您不是病了,好端端喝什么药呢?”
喻和在角落里瞪了干儿子一眼。
喻九讪讪低头——这次是他说话不谨慎了,让外臣听见皇帝用药,说的严重了可以算是勾连外臣。
桓悦没注意角落里喻氏父子的动作,握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没什么要紧的。”
换成其他臣子,一定不会继续追问,偏偏赵珂是个例外,他是桓悦的表兄弟,又是自小作伴读在东宫长大的,在桓悦面前没什么顾忌,仍旧苦口婆心道:“皇上,没什么要紧的就更不能乱喝药了,俗话说是药三分毒——您保重圣体,朝局才能安稳,民生才能富足……”
眼看赵珂还要喋喋不休地说下去,桓悦十分怀疑他是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要多啰嗦几句才甘心,喝止道:“行了行了,朕知道了。”
赵珂怀疑道:“所以皇上您到底怎么了?”
桓悦瞟见他脸上毫不作伪的关怀之色,一时间倒说不出别的话了——除了皇姐以外,也就是这个缺心眼的表哥还能把情谊放在君臣之分上面,这样毫不作伪地为他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