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火油是一个人洒的,还是多人协作?”
“多个人,”秦淮舟的声音有些低了,“但人一多,目标就大,这么多人一起放火,事成离开——”
他忽然顿住,声音也比方才清明一些,“不对,那么多人同时撤离,坊内的武侯不会不知道。”
苏露青坐起身,撑着床褥,回身往秦淮舟那侧看,“屈府死了那么多人,又被洒满火油烧了个精光,那府中收着的身契啊、花名册啊,肯定也早都成灰了。反正那些人都烧焦了,火海里面再多出几个仆从,也不算难事吧?”
秦淮舟仰躺着,见她起身,也抬起胳膊枕在脑后,视线对上她的。
屋内已经熄了灯,月色从窗边透进来,是说不出的清幽。
人在清幽月光里浸润过,也比白日里少了些锋芒,多了几分柔和。
呼吸悄然一重,他稍稍别开目光。
“只从还能分辨的衣服来看,应该都是屈府仆从的穿着。”
一边说着,心里也在理顺她刚刚说的那些话。
屈府众人先是被人为灭口,然后才放火烧屋、烧尸。
放火之人是秘密行事,看来这些人应该都是死士。
但靳贤……
正六品下的承议郎,月奉不过四千九百钱,即使有些产业,他养得起死士么?
想到这里,他再次将目光转向她那边。
却转了个空。
苏露青不知什么时候又躺了回去,仍是背对着他,看她身形起伏规律,应是睡着了。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也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入黑暗。
……
使臣案的判决终于由御史台公开,丁承罪名已定,之后便是交由刑部,由刑部执行。
靳贤也开始着府中人收敛屈府焦尸,料理身后事。
与此同时,乌衣巷办案途中发现一具尸首,经过比对,确认此尸正是长安县令屈靖扬,因事涉屈府失火疑案,屈靖扬尸身转交大理寺,大理寺又派人前往进府,知会靳贤。
靳贤因着伤势过重,仍在卧床,事情交给府中管事,府中管事根据靳贤的口述,大体确认屈靖扬尸身无疑,而后收敛其尸,风风光光操办了一场身后事。
据前去吊唁的人说,靳贤悲痛欲绝,强撑着身子到灵堂为岳丈、发妻上香,然后昏死在灵堂之上。
众人无不叹息,又连连称赞靳贤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官。
在这场感天动地的丧事进行的同时,梁眠终于带来一个线索:
屈府失火时传出放火的是乌衣巷的传言,找到源头了。
“……此人是个游方术士,据说最擅观星看相,看得极准。屈府出事的时候,有人好奇,请那方士看看这事儿,方士指天说,祸根在天北,火燧出乌袂。”
梁眠说到这儿,啧的一声,“天北,乌袂,放火这口锅就这么甩给了咱们乌衣巷。”
苏露青心中一动,“这个方士,如今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