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的小厮如获至宝,高高扬起的画纸,像胜利的风帆:“这是什么!这怎么有两个男人的画像呀!”
王二嬢冲上前去,几巴掌连连拍在小厮天灵盖上:“长个嘴就逼逼!老子看这就是画的两座山嘛!”
小厮一边护住头,一边狼狈向后退,挣面子般恶狠狠反击:“等我把画儿交给老爷,你们几娘们吃不了兜着走!全都得被赶出绣楼!”
周狸娘泫然巴在门框偷觑,下意识扭头向山月寻求帮助——不知怎的,无论情形多么危急,她都一定有办法扭转乾坤。
却见山月不咸不淡地双手抱胸,依靠着窗棂,冷眼旁观。
周狸娘眼里包着两汪泪,惶惶然地又将目光落到小厮手里的画纸上。
是,是,是!
确实是两个男人,都只画了侧面骨相的起伏!
一个是年轻男子的相貌,一个明显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但二人的骨相走势,十分相近,瞧上去分明是年轻与年老的比对!
这绝不是什么心上人的画呀!
这是构陷!这是污蔑!他们在污蔑山月!
周狸娘想明白后,当即就想抬步冲出去,可长期压抑下的胆怯叫她无法动弹,周狸娘崩溃地仰面哭出声。
山月探步前行,单手递了张麻绢出去,语声冷冽:“别哭了,都不会有事”
顿了顿,山月唇角难耐地抿一抿:“我保证。”
但她不保证,今晚,谁会有事。
周狸娘掌心紧攥绢帕,心里升腾出奇异的暖意。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窗廊外,兴高采烈扬着画将去邀功的小厮。
画纸被卷成几轴,画上的年轻男子,眉舒眼展看起来有些熟悉
周狸娘不自觉眯了眯泪眼。
这眉眼,看上去有点像大少爷呀。
年轻男子是大少爷,那画上那个老年男人,又是谁?
周狸娘嗫嚅嘴唇:“若是被赶出去,我们便一起走。”
山月微微抬头,下颌角精致折叠,露出尖尖小巧的鼻头和微红的唇瓣,她看向天际尽处的那轮弯月,像一把取命的镰刀,笑了笑:“走?走什么走?我们留在这里看看,究竟是弑父,还是食子。”
不到半个时辰,慌乱的脚步声在二楼铺木板上“嘎吱”作响,门被一把推开,黄栀飞扑进门,喘着粗气:“大老爷发疯了!大老爷发疯了!月娘你闯大祸了!侬赶紧跑,侧门有个狗——”
黄栀忠诚地合盘托出私藏狗洞。
“洞”字还没说出口,有些面熟的婆子踹开门,不容山月说话,揪住山月的手膀子便往外面拖,引得黄栀一声尖叫。
婆子蹙眉:“你在这作甚!”
黄栀挺身道:“我来提前捉拿月姑娘!”
王二嬢:有一点忠诚,但不多。
山月从绣楼被一路拖到正堂,正堂所有人都哆哆嗦嗦地耸着肩,里间频繁传来重物砸地的声音,轻微泄出几丝段氏的哭声和程行龃温声劝解的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