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止不住,随着他翻身的动作落入枕头,瞬间染湿一大片。
他真的很想睡着。
因为说不定睡着后,爷爷就会来到他梦里,那么那些爷爷来不及跟他讲的话,他来不及听的所有来自爷爷的唠叨,就都能在梦里实现了。
可他已经好几天没睡了,眼下的青黑十分醒目,连胡子都冒出了深深一圈,整个人透着一股似要沉入地狱的肃黑。
直到那天。
陆尔来敲响了他的门。
带路的是游昊鹏。
范安晨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上一次见他们,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一星期?一个月?不记得了。
他挠挠乱糟糟的头,开了门便转身又重新坐回了小桌子前。
陆尔和游昊鹏就这么定定看着他消瘦的脊背。
其实不过短短五日,可范安晨却一下子瘦脱了形。
游昊鹏不忍,扭过头蹲在外面走廊把脸埋了起来。
陆尔便一个人走了进去。
小桌子上什么也没放,只摆着属于范爷爷的那一块衣服碎片。
陆尔猜测,许是范安晨一直抱着这碎片哭吧,它皱巴巴的,湿漉漉的,像被拧了死结的心脏一样,叫人看着便觉呼吸发紧。
范安晨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尔站他侧后方,看到他瘦得脸颊都凹陷了下去,再没有了当时初见时的少年书生气。
如果说,范爷爷和游昊鹏是他十八岁人生前的“救赎”,那么接下来,也许就是她了。
陆尔开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庆城?”
门外埋着脑袋的游昊鹏闻言,微愣,将视线投向屋内。
范安晨却没动,好像没有听见一般。
陆尔又重复了一遍。
他这才僵硬着脖子扭头,茫然道:“庆城?”
陆尔点点头。
尽管事发突然,她还没有时间提前跟沈庭商量就先跑来问范安晨了,但沈庭应该会理解自己的。
“对,庆城,你跟我们,一起。”
陆尔的语气格外认真,听着并不似询问,而是邀请,是恳求,是无比的希望。
范安晨没吭声,又把脑袋低了下去。陆尔不知道他是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还是在思考,便看向外头的游昊鹏。
从游昊鹏的口中得知,他是不会离开阳城的,要等灾后重建继续待在南城,和父母一起,所以陆尔希望他能帮自己劝劝范安晨。
“他跟我走,会比留在这里更好,对他好,对你们家也好。”陆尔是这么跟游昊鹏说的。
游昊鹏的尴尬瞬间爬上眉梢。
“你……你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