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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人知道,自打退位之后,他便一改早朝时的严肃,每天开开心心在甘泉宫吃好睡好。
他这辈子没有睡过一个长觉,这阵子倒是能一睡好几个时辰,每天神清气爽。
他像个孩子等待过年似的,等待着十年之期一过,颜知飘然而至,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们可以留在雍京,也可以去咸阳,白天看看景,晚上杀杀人。
若是颜知愿意,他还可以和颜知同榻而眠,像从前那样,把颜知搞的一塌糊涂。
掐着指头算到十年之期,那天一早,天还没亮,他便换上盛装,等待着颜知到来。
从日出等到日落,从日落等到月升,颜知却没有来。
第二天,颜知也没有来。
第三天,颜知仍没有来。
第四天,早已备好的寻剑告示便贴满了大衡朝各地的大街小巷。
一个月过去,颜知仍旧没有来,那柄短剑也没有寻着。赵珩的心从空中慢慢坠入冰窖。
不是没有想过颜知食言的可能性,可他以为……待天底下所有人都那般无微不至的颜知,总不至于如此冷酷对他。
他总是相信,颜知与他心意相通,对他也是有情的。
不然,颜知何必要提什么十年之约?
云天崖上让他摔的粉身碎骨不就好了?
难道那样还不够他出口恶气吗?
可是,颜知却偏偏没有守约。
赵珩的白发一日多过一日,每天坐在丹陛前盼望,一天天下来,白玉似的两腮都晒得发红。
两年前,张礼去世了,不再有人敢在他身后提醒他石阶上凉。新登基的国君也劝不动他,处理完政务,偶尔来陪他坐坐,父子俩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
赵珏猜到在父皇等待什么。幼时多少个夜晚,他自己也曾那样盼望那人能带着一点烛光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那人仍旧没有来。
见赵珩终日在甘泉宫恍惚度日,杨思南心急如焚,又想出计策来,带来了画师绘制的人像,询问是否要直接寻人。
画师功底了得,打开那人像,看见那双眼睛时,赵珩仿佛站在了颜知跟前。
那画像太真切,他仿佛再一次听见那个人倔强的声音,对他说:
[你要和我鸾凤和鸣,我便要顺你的意不可吗?]
那瞬间,他眼底游鱼一动,闭了闭眼,眼中便铺上了一层水雾。
画像被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卷起,老迈的侍卫统领跪在地上,几十年如一日的忠诚目光望着那位曾经的帝王,只等他一声令下,便举倾国之力,缉拿画像中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掘地三尺,还怕找不到一个人么?
可等了许久,却听见赵珩温柔低语道:
“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