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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知见他低头苦思,确实苦恼,却始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这才开口:“若风尘女子可随时为自己赎身改籍,又何必执着于寻觅良人,依附主顾?”
“……可律法在此。别说下官只是大理寺少卿,就算有朝一日做到刑部尚书、甚至丞相的位置……”陆辰忽然静了下来,他怔了一怔,抬头看向上司,“颜大人,您是说……?”
天底下唯有一人可以轻易修改律法,那便是天子。
陆辰当即捶打了一下手心,仿佛茅塞顿开。
他怎么连这都忘了,陛下自登基以来,曾不止一次的力排众议修改律法。
陛下平日里虽是一位宽厚仁善的皇帝,可一旦有事想推行,满朝文武是一个也劝不住的。
若能上书求请陛下……
陆辰忽然有些犹豫:“只是……陛下日理万机,下官却拿这些风尘女子之事去叨扰……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吗?”
颜知见他萌生退意,这才开口:“陛下虽日理万机,多阅一封奏折的时间还是有的。至于是否推行修订,圣意难测,臣子能做的唯有奏明上表。”
“下官明白了。”陆辰点点头,看似已下定了决心,“谢大人提点。陛下一贯体恤臣民,实乃天下之福。”
颜知垂眸看着书案,不置可否。
陆辰见状,问:“大人不这么觉得吗?”
颜知摇了摇头:“并非如此,陆少卿所言极是。”
尽管如此,陆辰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心底的一丝抗拒。
他虽没说出口,心中却不由生出一股异样的感受来。素闻颜大人与陛下幼时同窗,情谊深厚,那又为何会有这种抗拒的态度呢?
***
第二日的早朝后,颜知再度受召去了甘泉宫。
他照旧打算跪下,却听见赵珩道:“别跪了。”说着,便将厚厚一本奏疏直直丢进了他的怀中。
“你以为换个人上书,朕就看不出是你的手笔了?”
颜知打开奏疏看了看,果不其然,是陆辰的字迹。
这年轻人也是一腔热血,说干就干,奏疏上洋洋洒洒长篇大论,竟在一日之内便拟好、递交了上去。
不愧是状元之才,颜知读来通篇引经据典,行文流畅,或许唯一的缺点是他开篇对判官的行径口诛笔伐几千字,实在没有什么必要。
颜知草草读过一遍,合上了奏疏:“陛下明鉴,陆少卿如今才是判官案的负责人,这些也都是他的办案感悟。”
他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可赵珩认定的事根本不会听人狡辩,只是阴沉道:“如今,你是连这些迂腐话都不愿意和朕多说了。”
“臣身体欠佳,近来又多了长乐宫的差使,实在是有些……心力不足……”
颜知没有撒谎,他确实已经倦了,才会指望这些进谏之事,也可以连着[判官案]一并交给陆少卿。
当年从长丰县回来,没过多久,便是正月二十,他的生辰。
也不知赵珩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日期,忽然就起了兴致要赏他一件生辰礼。
虽是好意,可颜知恨极了他,又怎会想要得到他的什么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