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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上一次见面的结局是自己放了狠话摔门而出,但此时此刻,凝望着缩在床上当乌龟的沈少渝,他却仍然生不起气来,反而只觉无所适从。
因为他们已经分手了,所以他分辨不出,这种情绪其实叫疼惜。
他默默转身去厨房,找出新的玻璃杯,洗干净了,再开始烧热水。在这过程中,又收拾了客厅和卧室床边的杂物,清空了垃圾桶,再开窗通风。夏夜朗朗,拉上窗帘,是一片幽蓝色。
水壶“嘟”地一弹,他倒出一杯热水,与凉水一同混合出合适的温度,再送到卧室,摆在沈少渝的床头。
大概是终于受不了房中有个大活人的压迫感,沈少渝稍稍拉下了被角,凌乱地看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到了别处去。
“你来做什么。”一开口,发现嗓音沙哑极了,但这时候他是不可能起身喝水的。
“你在收拾家?”薛策却没回答他,“为什么?”
也许他是收拾着收拾着病倒了的。
“想把房子租出去。”沈少渝手掌贴着额头,低声地回答,“贷款太重了,不如赚点房租。”
“那你要去哪儿?”话赶话似地,薛策的语气越来越急促,“你要离开北京吗?你的工作呢?”
空气微微地冷下来,不是突然的,而是像溺水一样,逐渐被难堪的沉默填满。沈少渝很显然不想回答他这一连串的问题,薛策抿了下唇,心里空得可怕。
如果沈少渝要走,他怎么办?
他怎么办啊?
“为什么突然要这样?”薛策一开口,没注意自己声音变得很压抑,“贷款重也不是一天两天,之前……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沈少渝仍不说话。要怎么说呢,自己被裁员了。虽然拿了N+1,又有存款,暂且可以过一段喝西北风的日子,但他骨子里的恐惧仍让他不得不未雨绸缪。就像薛策去留学的时候一样。
薛策又放低了声音哀求地问:“你请了几天假?明天带你去趟医院吧。”
沈少渝干脆闭上了眼睛。
薛策垂下眼,有点没来由的生气,像在撞一堵南墙,可是他跟一堵墙又有什么好埋怨的呢?“行。”他暗淡了眸色,“是我犯贱。”
“不是。”沈少渝却蓦地回答,“你不能这么说话。”
薛策在床边的小沙发上坐下,平和地道:“那你说说,我应该怎么说话?”
沈少渝却又踌躇了。他捏紧了被角,汗湿的头发贴在脸颊,眼神因病气而潮湿,像盛着盈盈的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