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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线玲珑碎玉,或虚或实,似梦似真,仿若一个错觉。
荀烟侧目望去。
不远处,身形颀长的女人与记忆中的样子重合。微卷的乌发拢在同一侧,丝绒网纱礼帽遮住眉与眼,留一片薄唇。
礼服鸦羽明明漆黑,却明净如寒山云雾,清冷似月下雪枝。
于是月出皎兮,佼人如雪,矜贵而遥不可及。
像极了,她们第一夜同床共枕时的模样。
纯白礼服,黑色弥撒,荀烟仰望她。
此刻,荀烟本能地凝视她,久到把周围的视线都带偏。
有人用法语生涩地问:“二位认识?”
宋汀雪摇头,眼神很陌生。
“不认识。”
……说谎。
她们分明见过彼此赤。裸的样子。
荀烟见过她眼底情。欲漫延,糜丽餍足的样子。见过她一身病骨,把所有傲慢矜贵压在白色病服下,红着眼睛哀求自己留下。
爱过也怨恨过,是敌人也是情人。曾经紧密到不分你我,严丝合缝,稔熟每一处禁区。
绝不像现在。
一袭苍白病容,礼貌相顾,还需要旁人向她介绍她的名字——
“宋汀雪,宋二小姐,商行的继承人。圈内名号响当当的野心家,顺风顺水无往不利,跟着她投资,准保您盆满钵满!哈哈哈!!”
旁人说到大笑,荀烟礼貌伸出手:“宋二小姐,久仰大名。”
宋汀雪却不回握,只是点头:“久仰。”
很刻意的疏离。
可当那双清冷的眼升起雾气,又太像许多年前无数个夜晚,她们放纵在落地窗边,气息凌乱地交缠,窗外华灯似昼,照亮她们压着欲望的目光。
倏地一下,宴会厅忽然陷入黑暗。
人群意外地吵嚷起来。
荀烟才要四处张望,身前那只未和她相握的手却勾来,冰冷指尖摩挲她的掌纹,又在手心轻轻一捻。
荀烟感受到对方翡翠扳指透来的清冷。如从前宋汀雪用唇从胸口叼起扳指项链,相同的触感与温度。而此刻,熟悉的清香围拢她,温柏淡漠,麝香凛冽,是美人在耳边轻呵:
“好意外……”
只在黑暗时,她才敢靠近她,扬唇一笑,极轻地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