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都能理解,要是身体不疼不难受,谁能躺那哼哼着叫唤?
但是伺候病号的时间要是长了,心情发焦的时候,家属兴许也会忍不住去抱怨,你别老叫唤啦,你说你叫唤也疼,不叫唤这也疼,叫唤的还让大家都难受,就不能咬牙挺挺么。
所以你能理解一件事儿,想通一件事儿,跟你真正的去做到认同这件事儿,这是三个概念。
“我咋听懵了呢?”
乾安紧锁着眉头,嘴还半张着,“你就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明白啥了?”
“我应该是弟又不是弟的有什么关系呢?”
我指了指自己,“即使我不是儿子,也是父母在期待中生出来的女儿啊。”
“我就是我,我不应该为了完美去完美,为了懂事去懂事,我难过是很正常的情感诉求,我不需要去遏制它,而且那也不是可耻的,更不是我虚伪,只是因为我有了一颗人心,我入世了,不该再用神明的标准去要求自己。”
我说道,“当这些窍眼儿被逐一凿开,老天爷想让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凡人,一个俗人,那我当然会有杂七杂八的念头,我委屈了会难过,疲惫的时候也会想要抱怨,可我该做什么还是会做什么,这都是很正常的情绪宣泄,我为什么不能允许自己有这份宣泄在呢,我得接受自己人性里的弱点,贪婪,嫉妒,自私,好面子,有虚荣心……这样的我也没什么不好啊!”
“是啊,这没什么不好啊。”
乾安懵懵的看我,“人活着不都好点面儿,好点虚荣,那你是……”
“乾安,你知道吗?我并不爱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非常讨厌自己。”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爱的是你们,是我身边能接触到的人,这种爱里,夹杂着羡慕,因为你们身上都有我缺少的东西,我想向你们靠拢,再变得像你们一样,长此以往,我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渺小,越来越自卑,会偷偷的嫌弃自己,然后再花大力气去伪装自己,假装自己很漂亮,很自信,乃至是假装自己也很优秀,走出门好像很强大……”
“伪装?”
乾安眼神直白,“万应应,你上学那几年不一直是校花吗,走哪都能秒杀一片的,考试都能自己控分的选手,你还自卑?如果你这段位的都自卑,那我这号人还有活路了没?”
“这是事实。”
我垂下眼,看向地面的一道光晕,“我从会说话的时候开始,就在学习迎合别人,当然,我现在也不觉得那是错的,毕竟,能给身边人提供情绪价值,是一件自己也会开心的事情,但以后,我应该还要去学会迎合自己,尊重自己的念头,允许自己犯错误……”
顿了顿,我兀自笑笑,“以前我想过一回爱自己,乾安,你知道那是在什么时刻吗?”
乾安摇头没有说话,我苦笑道,“就在我举高伞帽,对准自己的眉心,准备死在慈阴面前的时候,那一刻,我想的是,我爱我自己,即使我,很不完美,为什么会那样想呢?是我打心眼里觉得,那样死了很有意义。”
“但从那以后,我没再爱过我自己,这几年的败家生涯下来,我更加找不到自己的优点。”
我声音轻的不能再轻,“很奇怪,我能将心比心的站在他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但我很少会站在自己的角度,我觉得这样做会很自私,当自私的念头出来,我又会因为这份自私而感觉到羞愧……”
这便是我从小到大都在跟自己较劲的地方。
我的思维接受不了自己拥有一个世俗之心。
从而导致我活的一直都很拧巴。
境界上追求着清风明月,被生活熏陶的又想抓住浮名浮利。
最关键的是,思维跟我说你得表里如一,内外澄澈,不然你就是个虚伪到家的人。
所以我每做一件事儿,都想给自己找很多理由,去证明自己不虚伪。
长此以往,我对自己只有厌恶,感觉自己是个说着仁义道德,还有着小心思的伪君子。
“你是觉得以前的自己都是错的?”
乾安试探的看我,“你要变成个全新的自己?”
“不,以前的我也没有错,那就是我,不需要改变什么,只要接纳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