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息后,又猛睁双眼,不顾颤抖之手,再次看向信笺上之文字。
“关内兵马全军覆没,余只身带白甲十一人回返,因恐沈阳惊惧,藏身白塔铺等大汗接应。”
白塔铺位于沈阳城南约四十里,原镶黄旗现镶白旗驻守之军堡,济尔哈朗与其九白甲藏身于附近。
非因畏惧,乃因带回之消息太过惊人,济尔哈朗身份显赫,八旗各部大小首领多识之,若非黄台吉及沈阳各部贵人先得消息,作出应对,将在民间引起恐慌。
亦因此故,济尔哈朗一行逃亡途中历经艰辛。
在大明境内自不必言,虽京畿已被搅得残破,但大明人丁众多,军官们不敢行动。
一路昼伏夜出,好不容易逃出边墙,却又断粮,本大队撤离,如济尔哈朗这般贵人何需携带粮秣?
即使周遭的白色战甲后勤补给也由阿哈负责,身上仅携带一些应急的干肉和为马匹补充能量的黄豆。
这些补给足够五六天的食用,但在逃出边界墙后便被消耗殆尽。
正当济尔哈朗陷入困境时,他们藏身之地附近意外出现了一支正在迁徙的蒙古小部落。
济尔哈朗在被萨哈廉击晕后,是由白甲们放弃马匹带出的,那时的情况,二十几人的骑兵队伍绝对无法逃脱的追捕。
对于通常两百多人的小部落来说,凭借济尔哈朗的二十名白甲,本是轻而易举,但为了逃亡,除了棉甲,其他护甲都被抛弃。
他们不敢正面攻击,只能选择夜袭,尽管在夜袭中夺取了马匹和粮食,但济尔哈朗的近卫中有六人丧生,几乎人人负伤。
有了马匹和粮食,逃亡的速度才得以加快,但他清楚,战场上不可能只有他这一支队伍逃脱。
目前济尔哈朗正在喀喇沁蒙古的领地上移动,喀喇沁蒙古此次之所以加入,本是因为对大明的不满。
如果得知后金军队在关内被全歼的消息,喀喇沁蒙古的贵族们会做出何种选择?发现他,将他交给大明也是有可能的。
一路上,济尔哈朗一行不敢走有人烟的地方,即使进入后金控制的区域也不敢靠近人群,他们这支队伍丢盔弃甲的狼狈模样,任谁看到都能猜到关内军队遭遇了重大变故。
一路上躲躲藏藏,又有三名伤势较重的白甲死去,他们才好不容易到达白塔铺。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该在白塔铺停留,而是找了一处树林隐藏,济尔哈朗派遣两名近卫带着他的印鉴秘密进入沈阳传递消息。
四月初六清晨,白塔铺的镶白旗守军意外收到了大汗的赏赐,虽非贵重物品,却是一些粮草、肉食、布帛,足足装满了五辆大车,还派遣了一个牛录的正黄旗兵力亲自护送。
虽然不解其意,但有赏赐总是好事,守卫白塔铺的牛录额真带着部下向沈阳城方向叩拜,兴高采烈地接受了赏赐。
济尔哈朗返回城中的路上,五辆大车依旧被毡布覆盖得严严实实,一路上打着正黄旗旗号的牛录甲兵无人敢阻拦。
此时后金汗宫中,八旗旗主已有七位到场,阿敏带领以镶蓝旗为主的五千大军已经出发前往关内换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