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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泰接过物件细细端详,那是一方玉质印章,看底部章文,写着“墨涟居印”四字,倘若夏氏不是墨涟居的东家,她怎么会有人家酒楼的公印。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昭然若揭,夏氏一早开起了酒楼,只是生意不好,幸而江柠歌有一手的好厨艺,两人一拍即合,搭伙做生意,自从柠歌介入后,凭借几张上好的食方,酒楼的生意逐渐好起来,夏氏为感谢她,把收益分出去一半,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嗯,不错,的确是酒楼的公印。”江安泰露出笑容,“想不到我江家出了两个能人。”
夏氏笑道:“老太爷过讲,绵芝哪能称得上能人,若不是二小姐厨艺好,我这墨涟居怕是要开不下去了。”
和潘氏比起来,夏氏这话说得温柔谦逊,深得江安泰的心,他大笑道:“我江家有个好孙女,你这墨涟居的收益,分她一半,你自己留一半,而你自己这半,还得开工钱,卖米面蔬菜,算起来可没有柠歌赚得多啊。”
这是实话,一开始江柠歌也提过,不欲占夏氏的便宜,可夏氏是个知足的人,即便这样,每月的收益也比以前高多了。
她低头笑道:“能者多得,柠歌出力多,收益多些也是自然。”
江延庭十分满意夏氏的态度,对比起来潘氏实在太过浮躁,实在不像个当家主母。
“好啦好啦,既然来龙去脉都已经证明完毕,是时候该下定论了。”江景墨道,“祖父,您说呢。”
江安泰主动出面解决这件事,现在该证明的人和事都已经证明清楚了,是该下个定论了,清清嗓子道:“柠歌此次是无端遭祸,实在可怜。”
这话一出,就认定了潘氏诬陷江柠歌的事实,潘氏惊恐抬头。
不等她辩驳什么,江安泰就沉声道:“方才已经立下约定,戚芳,二十棍,你认是不认?”
潘氏原本气势汹汹,到现在直接瘫软在地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江延庭:“老爷,您真的要打我?”
江延庭道:“这是一早当着众人的面说好的,你难道要食言?”
潘氏心跳如雷,言语上更没辙了,慌乱之下看向江清梨,希望这个女儿能为自己求情。
可江清梨何其精明,这个时候时移势易,明哲保身才是高招,再帮潘氏求情那是引火烧身,因此只装作低头看不见,当个锯了最的闷葫芦。
“打。”江安泰拍板定论,“我江家的人说话要算话,若是此刻是柠歌输了,她也是要挨板子的。”
可惜江柠歌没输,还赢得很漂亮,让江延庭和江安泰都对她另眼相看。
几个侍从强行把潘氏拉了下去,摁在一早准备好的长凳上。
潘氏肥硕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恐之色,身体止不住发抖,身下又硬又窄的木凳硌得肚子生疼,她止不住大叫起来。
春画手里拿了一路的扁担最终成了打潘氏的工具,由一个身强力壮的侍从拿着,高高举起,而后重重落在潘氏的臀背上。
潘氏杀猪般使劲嚎叫起来,凄惨的声音能传好十几里,身子死命地扭动,被三个侍从死死按住。
江延庭被这叫声吵的心烦,想到他们方才吃了一桌美味的大荤,此刻应是享受舒坦的时候,却被潘氏无缘无故的搅合了,甚是生气,指着春画道:“这个贱婢胆敢动手打主子,也给我痛打一顿,长长记性。”
于是,院子里响起两个女人的惨叫声。
扁担打在身上的声音和惨烈的叫声,声声钻进江清梨的耳中,让她的心和身子因为恐惧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胆子几乎要吓破,幸而今日的出头鸟是潘氏,而非自己,若是自己强出头,这顿板子怕是要落在自己身上。
这么多年了,母亲还是第一次被打这么惨,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江柠歌,她的心里突然掠过一股巨大的恐惧,这个对手,比想象中难对付太多了。
她不由得偷偷去瞄江柠歌,江柠歌冷眼瞧着正在挨打的潘氏和春画,目光中尽是冷漠和鄙夷。
不知过了多久,打板子的声音停止了,潘氏的后背有隐隐的血迹渗出,浑身脱了力,撑不住身体滚落在地上,她“哎呦哎呦”地喘息着,勉强抬起眼皮看向江清梨,颤巍巍地伸出手,似乎想让江清梨扶自己一把。
然而江清梨却一动都没动,像被钉在了原地,不知道是被吓呆了,还是想在江延庭面前和潘氏划清界限。
还是春画扶住了潘氏的手,只是她也挨了打,两人都颤颤巍巍的,谁也扶不住谁。
好在江清梨身边的夏蝉眼疾手快,去把潘氏搀扶住了,主子不动,她不得不站出来替小姐尽孝心。
“行了,今日的事就到这儿。”江延庭实在是看够了内宅的闹剧,失了耐性,“往后谁再多事,夫人此番就是例子。”
醉苏堤的这番风波持续到黄昏才算完,各人散去,院子又恢复了平静。
潘氏踉跄着回前院时江清梨并没有相陪,而是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漫无目的,也没有回桃姝院。
夏蝉去送潘氏了,她这儿无人跟着,好几次脚步不稳差点摔倒,天色逐渐暗下来,起了北风,寒风灌进脖子里,浑身上下被冻了个透心凉。
江景墨、夏姨娘、父亲先后向江柠歌倒戈,好不容易盼回来的祖父只疼爱了自己几日,也开始偏心江柠歌了,母亲是讨厌江柠歌,可太蠢,根本不是江柠歌的对手,这个家还有谁能帮助自己?
她凄凉地想了许多,不知不觉走到江府的西南一隅,这里有一处院落,是江景书的修竹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