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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前院时,还把潘氏也叫上了,这两人虽不是亲母女,心性却是一脉相承,想到一块去了,不用江清梨喊,这趟潘氏也会自己去。
正好两人一起到了景泰院,江安泰气了一晚上,正哪哪都不舒坦。
潘氏给江清梨示意个眼神,江清梨会意,立刻上前去给江安泰按摩捶腿。
“老爷子,昨日没歇息好?怎么眼下乌青一片?”潘氏明知故问,招手叫来下人,“去给老爷子煮碗热乳酪来。”
江安泰昨晚的确没休息好,耳边一直徘徊着江柠歌的话,再一直回想江家人在自己面前的行为。
论起全家人,除去江柠歌,江延庭在自己面前是最无所求的,因为已经什么都有了,江景书一心考科举,很少出来,夏氏母子俩除了日常来问安,闲时倒很少来,但他能瞧出夏氏是有些精明的,知道让江景墨献殷勤,以此来换取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
最常来的就是潘氏和江清梨,算起来最有孝心,可这孝心若说是别有用心也未尝不可,以前江安泰看不出,自从听了江柠歌的话,有些现象的本质倒被他逐渐看清了,因为这对母女每次“殷勤”完都会得些好处。
江安泰“嗯”了声:“昨晚没睡好,今早也没什么胃口,清梨,你一向孝敬祖父,你去给我沏一壶好茶,务必亲力亲为,我只喝你沏的。”
这个要求有些突然,江清梨愣了一下,随后才道:“祖父想喝清梨泡的茶啊?清梨可是个点茶泡茶高手,祖父且等着。”
说完,她便去烧水了,烧水、挑拣茶叶、冲泡……这大冷天的,一套流程下来,也是够累了。
炉子在院中廊下,江清梨刚出了房门,脸上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嘴里嘟囔着:“老东西,事儿还不少,想喝茶不能让下人泡吗?数九寒天的非要麻烦我。”
她才不愿意把手从暖袖套中伸出来,而是让夏蝉去烧水。
夏蝉犹豫了一下,试着问:“老太爷不是要喝您亲手冲泡的茶吗?”
江清梨没好气道:“难道你让我亲自烧水么?那老东西又不是神仙舌头,能尝出谁烧的水?蠢货!”
夏蝉连忙去烧水,等水烧开,江清梨挑选茶叶时也不用心,按理说应该择最嫩的茶尖冲泡,她却随手捏了一小撮,泄愤似的扔进茶壶中,不耐烦地扔下一句:“冲吧。”
夏蝉听吩咐把滚烫的开水冲进茶壶中,茶叶在水中上下翻腾,江清梨把泡好的茶倒进茶盏,双手端进屋去。
等进了门,灿烂的笑容重新挂在脸上,她笑盈盈道:“祖父,茶好了。”
然而江安泰的脸却完全黑了,没人知道江清梨在泡茶时,他用一匹布把潘氏打发倒库房中,自己在窗子前盯着廊下,把廊下小姐与丫鬟的对话和行为瞧了个一清二楚,心也慢慢沉到了谷底。
原来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江清梨就是这么嫌弃自己这个老头子的。
他饮下一口茶,觉得无比苦涩,原来江柠歌说得都是对的,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子孙绕膝,都是表象,今日他略施小技,才见识到了这句话背后的寒冷,而这些东西,江柠歌定是经历多了,才把这种话说得这么轻松自然。
潘氏抱着布匹,欢天喜地地从外面进来,笑道:“这布匹当真是好料子,老爷子的东西一向都是最好的,我一会儿让成衣店赶给清梨赶几身衣裳出来,不耽误新年穿。”
江清梨心里舒坦了些,得了一匹好料子,不枉她辛苦沏茶。
然而江安泰却无心再敷衍这对母女,弯着背,有些颓丧道:“我睡个回笼觉,你们先回去。”
老爷子从来没睡回笼觉的习惯,潘氏和江清梨很是疑惑,但都没说什么,好处到手,目的达成,管他要睡什么回笼觉安神觉,只当老爷子是昨晚没睡好又困了,便识趣地离开了。
江安泰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愣神了很久,侍从送来的早饭他也没动,茶放凉了也没喝,一直等快到中午,他才如梦初醒般活过来,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出屋门。
“老太爷,您去哪?您还没用膳呢?”随从在身后问道。
江安泰没作答,只是摆摆手,朝醉苏堤的方向去了,背驼着。
第45章
天儿响晴,北方的冬天日头反比秋天多,阳光透过窗子照到屋里,把江柠歌的书桌椅照得暖洋洋、亮堂堂。
江柠歌穿着舒适干燥的居家常服,沏了杯热茶搁在桌上,铺纸研墨,继续写尚未完成的菜谱食方。
旁边已经放了一摞写好的食方,每道菜的做法都写得很详细,即便是只有基本功的厨子,也能照着方子还原出七八分,不过若想做到江柠歌的水平,那就需得苦练了。
然而就是这七八分,也足以超越京城十之八九的厨子,倘若这本菜谱装订成册,流传到市面上,必定会人人趋之若鹜,供奉到财神爷的位置上。
刚写完一张,冬雪突然挑帘进来了,面色担忧道:“小姐,老太爷过来了。”
那日江安泰动怒骂了江柠歌,阖府上下都听说了,虽说冬雪知道江柠歌并没有受到影响,倒头就睡了,可她还是有些担心老太爷来者不善,又要骂小姐。
江柠歌若无其事道:“来就来呗,好好请进来就是。”
冬雪只好听命,小声喃喃道:“原本以为日子刚好过了些,老太爷又回来了,他可是最宠信大小姐,不待见小姐的啊。”
江安泰一进来,就看到江柠歌从里间走了出来,他并不知道江柠歌的闺房里有书桌,还当如普通小姐一般只有床榻,自动以为江柠歌刚刚起床,眉头止不住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