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秋闱前德馨书院举行的最后一次考试。
临近考试前半个月,徐升在藏书阁前的竹林里背诵文章,不知是心浮气躁,还是脑子确实不好使,拗口的文章怎么都背不会。
这些时日他处处不顺,给乔宁使绊子的事一件没做成功,反倒回回考试都被商屿压一头。
于是这篇文章便成了压垮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崩溃了,竟发狠把手中的书给撕了个粉碎,大把撒在竹林中,而后脱力般跌坐在石头上喘粗气。
他来江德究竟是为什么?满以为在江德这小小书院能出人头地,谁知竟被那跟童生一起听讲的商屿压一头,白白让所有人瞧笑话。
不成,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夏至这场考试一定要扳回颜面,起码要压过那商屿,等收拾了商屿,再去给乔宁好看。
可他的学问着实有限,想要超过商屿,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想来想去,最后想到远在京城的兄长,徐延。
——夜深人静时,他悄悄潜入了阎行的号舍。
阎行举人出身,在研究乡试、考究秀才方面有多年经验,堪比礼部的考官,故而德馨书院自行举办的考试都是由他出题。
夜来天微凉,这老先生披着长袍伏在案前,桌上油灯如豆,他正冥思苦想这场考试的题目。
“哗啦——”风吹的窗纸哗哗作响,夏季的雨说来就来。
阎行起身去关窗,顺便把屋外窗台上晾晒的靴鞋收回来,可等他出门一看,满天繁星,哪有半点下雨的迹象。
“怪哉,明明听见起风了。”他嘟囔着,“老了老了,耳朵不好使了。”
白白折腾一圈,老先生回到案前,继续出考题。
徐升从窗台上跳出去,黑猫似的,又悄默声把窗子给关上。
走在月下,他的心情莫名很好,读书人对“盗与窃”之事最为嗤之以鼻,可真做了才知道,这可真真是事半功倍的好事,下回考试的题目已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回到自己的号舍,徐升立刻修书一封,遥寄给京城的堂哥徐延,请他那学问甚好的兄长相助,作文章一篇相助。
他这堂兄长家的家世比自家好太多,因此信中的语气极为卑微,言及自己在江德给乔宁下了多少绊子,为兄长出口恶气,又说那商屿有多自命不凡,自以为学问很好,连兄长都不放在眼里云云……
徐升这个人,样样不行,偏这封信处处戳在徐延的心窝子上。
徐延这个人最在意的,一个是得不到的乔宁,一个便是科举仕途。
眼看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夏至近在眼前,徐升每日都很焦虑,盼着能收到兄长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