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取出自己收藏的一卷《史记》,婠婠拿了支狼毫笔,底下的宗亲们也贡献了不少的小玩意,皇帝则拿来自己从前随身所用的一把佩剑让人放过去。
婠婠紧张地拉了拉他的衣角:“你不知道那剑有多重?孩子怎么可能拿的动?故意折腾你儿子是不是?”
捧着剑过去的太监都险些直不起腰来。
聿儿一岁时,已经可以简单流畅地叫出“阿娘”“太娘娘”和“父亲”了。
都中时人习惯唤祖母也称“娘娘”,因为太后身份更尊贵,婠婠就教他私下亲昵时唤自己祖母为“太娘娘”,聿儿见了孟夫人也学会了喊“太娘娘”。
不过在外人面前肯定还是要叫“祖母”的。
聿儿现在在自己着急地时候已经可以使劲发力站起来小走两步了,爬得也更加地顺畅。
等太子被人放在铺了红绸的地上爬了一圈时,虽然他对其他的东西也很感兴趣,但是还是毫不犹豫地抓起了祖母的书和母亲的笔,犹豫了片刻,又想去拖动他父亲的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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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当然是拖不动的,真真使出吃奶的劲也推不动分毫。
皇帝面上渐有玩味之意,懒懒地靠坐在龙椅上看着他儿子着急。
太后就心疼了,忙去唤嬷嬷们:“太子已经抓了东西,就将他抱回来吧!”
然而让婠婠惊讶的是,见自己拽不动那把剑后,聿儿很快就改变了策略,抠下了剑柄上挂着的流苏塞到自己怀里。
晏珽宗蓦然坐直了身子,神色有些焦急地低骂了一句:“这兔崽子。”
那流苏是多年前婠婠亲手为他挂上的、送他的礼物。
当年杀燕郡王时,他就是用的这把剑。
那年端午夜,他强迫婠婠和他同房、夺走婠婠的初夜之前,他也曾用这把剑的剑锋挑起她的下巴亵弄她。
这流苏他珍惜非常——因为和婠婠从前关系最僵硬的那段时间里,她几乎没有送过他任何东西。
所以这条流苏自挂上之后他就不曾取下过一次,如今却被这小兔崽子轻而易举地拔了下来。
聿儿抱着东西跌跌撞撞地奔向他祖母,太后爱若珍宝地将他抱在怀中好一顿疼惜。
臣下们连声恭祝说太子日后定有“文治武功”之才云云,如意殿内一片喧嚣热闹。
所有人都很高兴,唯独皇帝自己的面色就快挂不住了。
婠婠嘲笑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谁让你自己不存好心,偏要逗他,如今自食恶果。”
聿儿的周岁宴结束之后,皇帝连忙去要来那条流苏,好在系带处没被这兔崽子扯断,只是有些松散了,婠婠将它重新扎紧,系了一个同心结,又把它扣回了原来的地方。
皇帝还有些闷闷不乐,婠婠喊他过来看:“我当年给你系的结就是随手打的,现在这个和以前的不一样呢,是同心结。”
他这才被她重新哄好,眼中又有了笑意。
系完这个结后,婠婠在窗边的靠椅上坐了下来,抚了抚平坦的腹部,还不禁感慨。
“去年的这个时候,聿儿在我肚子里都还没发动呢。如今他就已经一岁了。
他会爬、会走、会说话,会叫我母亲、叫你父亲。我怎么觉得日子过得这般快呢。
哪日,他一转眼三四岁了,十来岁了,再到日后成家立业,是不是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有了孩子之后,就觉得时光的流逝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皇帝也有些慨然:“是啊,咱们成婚已经两年出头了。可我却觉得日子还是太短,太短。我还等着与你成婚十二载、二十载、四十载的时候呢。”
婚后四十年并没有很快来到,但是聿儿的三岁生辰转瞬即至。
——那是元武五年的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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