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听那些话。
初夏吼了一声。
她很少这般高声,倒叫苏寒愣了一下。
苏寒感觉视线有些涣散,面前的一切都带着重影似的。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血液,进气少出气多,他看着初夏为自己忙碌,身上疼到极致,反倒什么感觉都没了。
“你真好看。”
其实初夏此时头脸身上满是凝固的血,与好看半点也不沾边,可苏寒却仿佛看到那时的初夏,在落满春光的书房里,眼中盛满了快乐与美满,与他柔柔一笑。
真好啊,初夏。
那时候真好。
初夏将他身上伤口较深的地方包扎好,想要扶他去马车上,苏寒如今的情况,得尽快就医。
可她身形瘦弱,又顾忌着苏寒身上的伤,半日都没将人扶起来。
多亏秦朗拖着伤腿过来,两个人撑着,合力才将苏寒送到马车上。
苏寒身形颀长,比秦朗还高了半个头,方才扶人上马车时,秦朗腿上的伤加重,在车上留下几个血脚印。初夏叫他也坐进车厢里,自己驾车。
苏寒面色惨白,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如今两个伤员,初夏反而成了最该立起来的那个。
她对秦朗说,“你跟他说话,别叫他睡了,咱们现在就往医馆走。”
这时候也不是逞强的时候,秦朗应是,又问道,“你知道回京城的路吗?”
“知道。”
这半年来,她时常往六疾馆来,该如何往京中走,她大体知晓。
秦朗拖着伤腿坐下,看着半阖着眼睛的苏寒,“苏寒,你如今真是出息了,千万要挺住!你这么英雄,哪个女子不爱你,我跟你说,你将来会长命百岁,儿女绕膝的,别睡!不然媳妇和孩子就都是别人的了!”
苏寒觉得秦朗很吵。
他整个人都很疲累,想要蹙眉凶他,却如何也没有力气,而且,有妻有子,他有那个福气吗?
“真的吗?”
“当然了。”秦朗咬牙叫不发出颤音,肯定道,“咱们现在也是过命的交情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初夏拉着缰绳,她能听到车厢里两人的对话。泪水不停地往下落,也顾不上说什么,提着一口气,驾着马车一路往前奔。
人在绝境时潜力总是无限的,她从来没有驾过马车,倒也真的走出这一片,看到了城门。人烟渐多,她知道他们都有救了。
初夏此刻形容狼狈,满身的血,也顾不上行人的目光,只想尽快将苏寒送到医治。
然而在接近内城门时,一队士兵拦在那里。
初夏此时是无所顾忌的,天大地大,人命最大。
她抓紧缰绳,并未降速,也不与这些人废话,只想尽快将苏寒送回城里,秦朗坐在车厢里,也对她道,“冲过去。”
然而终究是不成的。
有士兵跑上前,不知做了什么,马儿一声嘶鸣,仰起前蹄,车身一阵剧烈晃动,最终还是在城门口停了下来。
须臾,有一清风无尘,朗月皎洁的男子从一侧走近。
是陆闻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