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八斤竟不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身后还带出来一个。
林隐乍见之下,不禁心头一跳。
原来那人的模样实在过于恐怖。
那人身材高大,一头乱发如枯草丛生,夹杂着灰泥等结成一缕缕,遮掩住了大半的面庞。
从乱发间透露出的小半张脸上,却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凹凸不平尽是坑洼,就好像被火灼烧过的疤痕,有些地方还淌着浓稠的黄脓。
两片眼皮皱巴巴的与下面的肌肤粘连在一起,缝隙里透出苍白的眼珠。
血肉模糊的皮肤褶皱里露出的两个小孔,是他的鼻子。
一蓬枯草般的胡须又长又硬,其间是他干裂至爆出血丝的嘴唇。
一眼望去,简直如从地狱里钻出的恶鬼一般。
一旁的墨松涛禁不住失声惊呼,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瞧。
玉玑娘娘更是直接被唬了一跳,她本以为自己受的罪就是最难熬的了,没想到黑石狱里还有这么一位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一时间心中不禁生起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人穿着一件长袍,仔细看上去其实是靛蓝色的,但是上面沾染了经年的泥垢肮脏,倒像是黑色的一般。
可这长袍也只剩下几根遮羞的布条而已,大部分的身躯裸露在外,露出来的肌肤情形与脸上一样,流着满身的恶臭脓水。
好在他四肢尚算完好,可再仔细一看,却可发现那人的十根手指以及十根脚趾俱已萎缩,甚至是都粘在了一块,就似一副肉蒲扇。明眼人一瞧便知道,这定是他的双手双足被剧毒给腐蚀了。
黑石塔中诸人也算见多识广,可一见之下仍不免心惊,此人究竟如何惹恼了秦威,竟在黑石狱中受这般苦楚?
但脸色变化最大的却是秦威。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程八斤带出来的人,眼光里各种情绪复杂纠缠,愤怒、诧异、怨恨、憎恶,更多的竟是畏惧。
那人在程八斤的搀扶下转身朝向秦威,似乎他的眼睛已经不大好用,只能借助外力才能清楚辨别对方的位置。
他用沙哑沧桑的声音徐徐说道:”秦威,你没想到我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吧?哈哈……咱们可是又能好好叙旧了。”
那人仰天狂笑,嗓音沙哑含糊,可任谁都可以听出其中包含的怨毒,深重如夜色。
秦威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没有回答,只冷冷哼了声。
只是他的脚下却悄悄退了半步,似乎震摄于这怪人阴森的笑声。
这时别人也都察觉到他的异样,以秦威的修为和城府,一般情形下,怎么会对这么一个半死之人表现出如此的震撼?
程八斤扶稳身边的怪人,一点都不曾流露出对其身上肮脏的抵触,朗声叫道:”秦威,你害了这么多人,连老天爷也不会容你!”
秦威看了眼程八斤,蓦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的很!新仇旧帐,今晚我们便一起算个清楚!”
说罢,秦威回头喝道:”把那小丫头押上来!”
人群中分,铁鹰堡里的两名虎威一左一右将墨婉押到近前。
墨松涛见到爱女神情委顿衣裳沾血,又疼又怒的叫道:”婉儿,你怎么样了?”
墨婉迷迷糊糊听见父亲呼唤,茫然睁眼扫视过周围,终于看见了墨松涛和程八斤。
她见两人虽然狼狈,可毕竟安然无恙,顿时忘记了自己命悬一线,惊喜叫道:”爹爹!”
程八斤听见墨婉呼喊出声心里微定,可见她被秦威的两名手下夹在中间,又不禁心头焦急,不晓得秦威想干什么。
林隐心中已隐约猜到秦威用意,冷声问道:”你把墨姑娘押来,是想做什么?”
秦威哈哈笑道:”你说我想做什么?”
他蓦然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否则就别怪我先杀一个!”这一声以雄浑真气送出,直震得塔内嗡嗡发响,回声不停。
卫浩然、赤蛛公等人先自分开,枯木道人也舍了久攻不下的硕鼠佬落到秦威身边。
他们虽在激战之中,但对身周发生的情况亦是了如指掌,卫浩然更是在看见程八斤后心底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