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一语成箴,她当真与清衡和离三百年,而她与伽罗将军再度相逢,却是神魔之战前夕。静窈将伽罗一副神色看在眼里,只觉格外疏离,心下感伤。
谁知静窈尚未来得及开口,椅桐神君一杆沧月枪已然拦在伽罗跟前:“大荒第一名将——这是来我雷泽之国送死吗?”
“三哥哥。”殿中响起她清凌凌的声音,制止了椅桐神君。
她放下手中的地形图,方抬眼瞧了伽罗。那明眸如灼灼桃花,凌厉飞扬,又望向了一旁的椅桐神君:“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
卿云神君年纪虽非最长,于诸位师兄弟中却最为稳重,即刻挡下了椅桐神君的沧月枪:“伽罗将军,我三师弟生性鲁莽,还请将军此番别往心里去。但大荒与我神族开战在即,伽罗将军此刻前来,若是谈公事,雷泽诸神当以礼相待,可若是谈私事——自然,我雷泽之国与大荒早在三百年前便无私事可言了。”
伽罗并未化出法器炎魔刀,举止亦是恭敬有礼:“本将斗胆,有一事要与女帝详谈,还望七位神君见谅。”
静窈微微颔首,六位神君便拱手齐声道:“臣下告退。”唯椅桐神君意犹未尽,仍举着他那杆沧月枪伫立当场,冷眼瞅着伽罗。静窈叹了口气,又唤了句“三哥哥”,炎炜神君同望江神君方一边一个扯了他下去。
“伽罗。”她再度唤他,稍稍敛了些疏离的口吻。
“娘娘。”伽罗开口时,却仍是旧日称呼。
“伽罗将军错了称呼了。”静窈放下手中杯盏,姿容若冰雪淡泊,眸中并无一丝一毫波澜起伏。
伽罗却拱手恭敬道:“娘娘是我大荒的帝后娘娘。帝君心中唯有娘娘一人,榣山诸人亦只认娘娘一位帝后。”
静窈叹了一声,流云广袖一挥,伽罗身旁的檀木桌上便现了一盘糕点。
伽罗疑惑道:“这是……”
静窈莞尔一笑:“我曾经应允你,你若来雷泽看我,我便请你吃清霄芙蓉糕。”
伽罗亦报以一笑,便去取那糕点。
“我做的,没毒。”静窈乍然一言,伽罗方咽了一口糕,闻言便噎住了,引得翻天覆地一阵咳嗽。
静窈忙广袖一挥,又变了盏龙井茶出来:“慢慢吃,别噎着。”
待他咳喘稍定,方听得静窈问道:“你近来可好?”
伽罗便颔首道:“谢娘娘关怀,臣下很好。”
“昊浚可也好?”静窈又问。
伽罗道:“昊浚亦很好。”
静窈含笑道:“苍玉也好吗?”
伽罗含了几分悯色:“苍玉很好,也很挂念娘娘。”
静窈甚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了一句:“其他那些常山将军浮山将军虞山将军……他们也都好吗?”
伽罗叹了一声,道:“他们都好。”
静窈便没再开口了,他只得问:“娘娘便不问一问帝君近来可好吗?”
静窈的笑意乍然敛了,温言道:“什么帝君,从没听过。”
伽罗轻笑了一声:“几百年不见,娘娘果然还是老样子。”
“几百年不见,伽罗将军也不曾变过。”静窈的唇抿过口脂,如柔柔盛开的牡丹,有幽幽清芳萦绕在殿中,似冰雪澎湃。
伽罗一时语塞,静窈已然开门见山道:“伽罗将军今日前来,不只是为了喝茶吃糕罢?”
他默了良久。远山殿中的雪松气息清香凛冽,教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这仍是在东荒榣山,在疏桐殿中。
伽罗终于开口相问:“娘娘可知道,当日您生产之时,帝君给您吃的是什么?”
静窈的远山黛眉轻轻一皱,只是沉默。
伽罗又问:“以娘娘的聪慧,不会不知道那日陪在您身旁的,实是帝君他老人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