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员剪开战士的棉衣,他的右胳膊只连着一点皮肉,半个身子全是血。卫生员马上用急救办法替他止血,可是已经晚了,他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呼吸渐渐微弱,明亮的童孔渐渐褪色,他依旧用虚弱的声音道:
“连长,我还能够继续战斗,我也要像你一样,成为一名英。。。”
英雄还未说完,他已经没有了动静,眼睛还看着夏远,战士们都哭了,夏远蹲在地上,拼命的眨巴着眼睛,防止眼泪落下来,一滴泪水还是从他的脸颊上滚落下来,泪水是那样的滚烫,刺痛着脸上的那道伤痕,也刺痛着他的内心。
这样牺牲的场景他见过太多太多,有很多战士被敌人的炮弹震得五脏六腑破碎,但他没有丝毫感觉,但却不吃不喝,很快就死在了坑道里,有的战士从战场上负伤,闭口不说,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自己负了伤,就不能够再次上战场,所以很多负伤的战士都不愿意承认自己负伤的事实。
夏远用手帮他合上眼睛,眼含热泪的说道:“你已经是一位英雄了,黄信民,我们会永远记住你的!”
他站起身,看着负伤严重的二号坑道里的战士们,思考再三,决定派人把他们送到一号阵地,最难得不是运送伤员回到一号坑道,而是需要大费唇舌,甚至用命令来让他们离开战斗。伤员们各有各的理由拒绝:
“我的伤不重,手和腿还没断,还能消灭敌人。”
“我的决心是跟敌人干到底,我不会下去的!”
“我是党员,我还能够继续战斗,我不能辱了党员!”
“只要有一口气,我就要跟敌人干一口气!”
“就是不能出去打,我还能守坑道!”
“我是青年团员,我宣过誓,负伤不下火线!”
战士们一个个康慨激昂的说着,哪怕是夏远用命令的口吻让他们撤下去,他们依旧不肯,誓要与阵地共存亡,八号坑道和一号坑道里的战士们都被二号坑道里战士们的情绪感染,发红的眼眶里冒着前所未有的战斗意志。
时间并未让他们等待太久,敌人呼叫来美军的战斗机、轰炸机以及炮火,对失守的上甘岭阵地进行覆盖,夏远只能够带领着队伍暂时撤回到二号坑道里。
一名轻伤员趴在坑道口,负责阻击冲进坑道的敌人。
“谁!”
这名战士大喊道。
“九连连长,夏远!”
听到外边传来自己人的声音,这名伤员赶忙收枪,惊喜的看着进入坑道里的十几名战士,目光停留在夏远身上,惊喜万分的问道:“你是夏连长!
”
夏远喊道:“把伤员送进来,派两个人守坑道口。”
二号坑道里的条件比想象的更加艰苦,坑道被炸塌了一半,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空气中带着硝烟、硫磺、血腥、粪便和汗臭的气味,烈士的遗体摆放在坑道两侧,几名重伤员痛苦不堪的躺在坑道里,他们听到了坑道外的动静,挣扎着起身看着进来的战士们,一个个激动地说道:
“夏连长,是夏连长!”
夏远的到来引起了二号坑道重伤员们的震动,他们拖着受了重伤的身体,挣扎着起身想要看一看夏远的容颜,虽说同在一个高地上,但每一个坑道里的战士都有自己的任务,哪怕是挨着的两个阵地,坑道里的战士们也少有接触的机会。
他们再来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上甘岭阵地上有这样一位战斗英雄,而今终于见到,如何不激动。
夏远快步走上前,握着战士们的手,激动地说道:“我在这里,你们快休息好,等把伤养好了,咱们继续去打仗。”
重伤员们高兴,热情很高的欢迎着其他坑道里的战士们,受重伤的4连二排一班班长说道:“小沉,把萝卜拿出来,让战士们先吃。”
小沉是刚刚负责看守坑道口的那位年轻的小战士,负了轻伤,他哎了声,从坑道墙壁上挂着的包里取出一根吃了一半的萝卜,跑过来道:“连长,你吃点萝卜。”
夏远目光落在那个已经干瘪下来的包里,扫过坑道,几乎没什么吃的,他摇摇头,“这些东西你们吃,我们吃过了。”
二号阵地和十一号阵地是当下最惨烈的两个阵地,从第一天上甘岭战役爆发,便遭遇到敌人凶勐的进攻,仅仅第一天,便已经失守,又经历了如此漫长的战斗,坑道里的战士换了一批一批又一批,坑道里的条件也愈发的艰苦,夏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一号坑道的条件实际上也不怎么样,食物基本吃完,也就昨天晚上挖出水,在极大程度的改善了坑道里缺水的情况。
夏远看到地上还有不少饼干,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不是战士们不愿意吃饼干,而是这个时候的饼干能噎死人,吃进去一块饼干,甚至连下咽的口水都没有,吃进去强忍着下咽,甚至能把嗓子磨烂。
战士们蹲在地上,看着二号坑道里的同志们,心里十分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敌人的炮火覆盖了上甘岭的表面阵地和反斜面,夏远想要从一号阵地上运来水,基本不可能,只能等到敌人的炮击结束之后。
至于为什么不在战斗的时候,运送一些水过来,战士们的身体本就被饥饿折磨的枯瘦如柴,带上一些武器弹药去战斗,已经是十分勉强,再去带水从一号阵地,一直打到二号阵地,几乎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事情。
甚至连夏远都没有想过他带着人能够打到二号阵地,这一轮炮火基本将棒子兵炸垮了,他们为了应对志愿军连夜的骚扰,将地堡紧挨着修建,固然是能够抵挡我军的小规模骚扰,但炮一旦响起,他们的地堡可是会连成一片的被炸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