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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女图书馆员之死2(第3页)

回到警队,陆行知马上去了法医科,把物证袋交给老吕,说,现在就检测,加急,拜托了啊。老吕看见物证袋上的字样,立时郑重起来,招呼他的年轻助手说,小郑,锁门!从现在开始,手里的活儿停下,别的活儿都不接,觉不睡饭不吃,先把这个处理了再说。

陆行知回到专案组,给谢老师回了邮件表示感谢后又去处理其他工作,然而他总不由自主地去看墙上的钟表。终于,他坐不住了,得去干个活儿分散一下注意力。他出了分局,在路上的市场买了菜和肉,去杨漫家给她们做顿饭。

到了敲开门,杨漫看他的架势就说,我吃过了。陆行知说,再吃点儿。杨漫观察着陆行知的脸色,像是兴奋,又有些紧张,问他,怎么了,案子有进展?陆行知提着菜进了厨房,还没下手又出来了。他发现家里少了个人,问杨漫,安宁呢?杨漫说,不在。陆行知看看表,说,补习班早下课了吧,怎么还没回来?杨漫迟疑了一下。陆行知马上看出来了,马上追问,怎么了?杨漫说,去展览馆了,有个艺术展。陆行知意外地说,你怎么没去?你不最爱逛艺术展吗?杨漫说,有人陪。然后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她有喜欢的人了。陆行知一惊,提高了声音问,什么?谁呀?杨漫说,别一惊一乍的,是我夜校的一个学生,一个大男孩,人挺好的,有分寸。安宁这段时间情绪不错,我看多亏了他。陆行知脸上的表情很纠结,半晌说,她才十六!杨漫说,也不一定就是早恋呀,可能把他当哥哥了。陆行知这才知道,当爸的听说女儿有了男朋友是这种心情,根本按捺不住,喝道,哥哥也不行!说着就要走,饭也不做了。杨漫喊道,哎,你可别当那种父母!陆行知人已经到了门外,不忿地嚷嚷说,我是她爸!你当妈的不懂!

他马不停蹄地去了展览馆,在出口抓耳挠腮地等到傍晚,几次差点没忍住进去逮人。陆安宁和吴嘉刚走出展览馆就看见了他。陆安宁很意外地叫了一声爸,语气有点儿心虚。陆行知沉着脸,眼睛像扫描仪似的从头到脚刷了吴嘉一遍。吴嘉大方地伸出手,说,您好。陆行知没跟他握,招手说,你来,我跟你说几句。陆安宁不干了,说,爸,你什么意思?吴嘉说,没事的。

陆行知把吴嘉叫到一边,问他多大了,吴嘉说,二十三,您别误会,我当安宁是小妹妹的。陆行知说,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吴嘉说,知道您是刑警,她最近心情不好,我就是陪陪她,真的,您就放心吧。陆行知不放心,说,身份证给我看看。吴嘉听话地打开背包找身份证。陆安宁在一边,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一听要查身份证,又羞又臊,急了,走过来呵斥她爸,爸!你还想不想见我?

陆行知还没答应,手机突然响了,来电的是齐莎莎。陆行知不太想接,但为了回避陆安宁的锋芒,他还是走开两步,接起来说,莎莎。莎莎在电话里愣头愣脑地说,我知道是谁了,这次是真的!陆行知不置可否地应道,是吗,是谁?莎莎说,你来店里找我吧。陆行知说,告诉我名字。莎莎说,我不知道名字,但我知道是谁!莎莎这姑娘有点儿虎,陆行知敷衍地说,行,我忙完了就过去。

陆行知挂了电话,吴嘉已经拿出了身份证递过来,但陆安宁伸手把身份证夺了给他塞回去。这时陆行知的手机又响了,这回是霍局。霍局简短地说,马上回来,有重大任务。说完就挂了。陆行知一怔,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事儿。吴嘉小心地问他,身份证您还看吗?陆行知说,下次吧。冷着脸对陆安宁嘱咐着赶快回家,说完就匆匆返回局里了。

进了霍局办公室,他发现除了霍局,秘密专案组的老叶和老翟也在。

陆行知跟他们打个招呼,就问,什么任务?老翟说,曲振祥的事儿情况有一点儿复杂,在当前这个时机,不适合我们出面抓捕。老叶说,怕树倒猢狲散,抓了他,跑了更大的。老翟又说,所以我们想请你们帮个忙,以凶杀案嫌疑人为由,把他提溜过来,我们秘密突审。老叶补充说,正好你们查他的事儿,已经传开了。抓他的时候,最好当着人,把凶案嫌疑人的说法讲得板上钉钉。

老翟老叶轮番说完,看着陆行知。陆行知面无表情,没答应,也没拒绝。老翟抱歉地说,上次的事儿,对不住。老叶也说,都是警察,铁打的纪律。老翟有些赔小心地问,你看,能操作吗?陆行知还是不说话。霍局有点儿挂不住,问,有困难?陆行知说,不困难。霍局说,是不是有什么条件?陆行知摇头说,他人在哪儿?老翟说,叠翠酒店,外围我们都把好了。老叶说,你要多少人都没问题。陆行知这才说,那我有个条件,抓他,我只带老卫、老朱、老杜。他们中有两位是编制外的人,能批枪吗?

能批,专案组就是能量大,批了四支。陆行知、卫峥嵘、老朱和老杜会合了,当即出动,到了叠翠酒店附近后先在车里验枪,准备拿人。

卫峥嵘手持一把六四,退弹夹拉枪栓,嘁里咔嚓检查一遍,手法娴熟,好像从没撂下过。只有卫峥嵘自己知道,这已经算生疏了,他感慨地说,十几年没摸了。老杜也检查着自己的枪,问他,想吗?卫峥嵘说,想啊,我当过兵。老杜说,我不想,世界上没有这东西才好呢!但没办法,还得用它对付坏人。他们各自把枪插进腰间的枪套。陆行知看了一圈,说,走吧。

他们下了车,向叠翠酒店耀眼如昼的灯光走。与当年的大富豪洗浴城相比,这家酒店庄重典雅多了,原来的黄色大理石砖全部换成了白色,一些欧洲人像雕塑错落有致地点缀在适合的角落。卫峥嵘说,没想到我还会再进这个门儿。老杜说,这里比大富豪更“大富豪”了。陆行知扫了一眼,朝贵宾洗浴区的入口走去。卫峥嵘环顾四周,目光掠过大堂和通道各处,观察着在休息区、咖啡厅的客人们,低声跟陆行知说,咱们的人还是挂相,至少来了七八个吧。陆行知也低声说,不止。

他们刚进了贵宾区的仿古红木大门,就有服务人员迎上来。陆行知亮出证件问,你们曲总在哪儿?指指就行。他们按着服务员的指点往里走,看到里面的贵宾区有桥有木,流觞曲水,雾气腾腾,一看就是园林大师设计的。他们一直走到深处一个包房门前,看到门口立着两个保镖。保镖早看出是警察,想有所动作,老朱跨上一步,亮出证件,又露了露腰里的家伙说,别动,好好待着。

老朱留下看着保镖,其余三人推门进了包房。包房宽敞豪华,像故宫养心殿一般。曲振祥和几个保养得当的男人坐在沙发上,都穿着白浴袍,品着红酒,抽着雪茄。

曲振祥看见他们进来,脸上变色,马上微笑着站起身说,哟,陆队,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啊。陆行知说,我们不是来做客的。曲振祥并不恼,还是谦恭客气地说,我正接待生意上的朋友,咱们换个地方说话。陆行知也不看在场的其他几人,只看着曲振祥说,别换地方,你换身衣裳吧。曲振祥一愣。陆行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曲振祥,你涉嫌故意杀人罪,现依法逮捕。

曲振祥笑了,说,杀人?我杀谁了?卫峥嵘接口说,郭胜利。老杜跟着说,再给你加一条,袭警。1997年是你开车撞的我吧。曲振祥还是不慌,问,证据呢?陆行知说,没证据我们能来吗,曲大老板?到了局里,会给你放幻灯片,一条一条都明明白白的。说着他拿出了手铐。在座的几个人都不说话,微低着头,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形势。

陆行知问曲振祥,体面地走还是铐上走?曲振祥笑笑,眼神有点儿毒,说,就来了你们几位?陆行知满不在乎地回应说,常规阵容嘛,怎么着,嫌场面不够隆重,配不上你曲大老板的身份?曲振祥还是笑,说,你就这么自信能从这儿把我带走?陆行知也笑着说,哦,想拒捕是吧,你可以试试嘛。曲振祥不笑了,盯着陆行知的眼睛。陆行知脸上还是挂着微笑。

他们就这么对峙着,包间里安静极了,室内水景的流水声清晰可闻。在座的一个男人突然咳嗽了一声,好像在传递某种暗号。曲振祥脸上的肌肉跳了跳,跟陆行知说,当着朋友,体面点儿吧。

曲振祥跟他们回了江北分局,直接被关进了审讯室。老翟和老叶跟陆行知紧紧地握手,警察之间无须多言,点个头就是道谢。老翟和老叶进了审讯室,门一开一合间,陆行知看见了曲振祥吃惊的脸。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曲振祥。

陆行知朝专案组走,路上碰见了匆匆奔来的法医老吕。老吕说,正找你呢,怎么关机了?陆行知说,有任务。老吕说,DNA结果出来了,我比对了曲振祥,不是他。老吕在陆行知脸上并没有看到意外,也没有看到沮丧。陆行知拿着老吕给的报告,虽然脸上表情没变,但可以看出有光从他的眼睛里慢慢透了出来,他问,验出来了?就是说,我们有他的DNA了?老吕说,是啊。陆行知大力拍了一下老吕的肩,拿着报告大步走去。老吕有点儿纳闷。

抓捕完曲振祥,卫峥嵘回了家,摸着黑进了卧室,蹑手蹑脚地在胡海霞身边躺下。幸好她已经睡着,自己不用解释干什么去了。但他头刚挨着枕头,手机就嗡嗡起来。胡海霞哼了一声。老卫赶紧按下接听,把手机凑到耳边,就听见陆行知说,有他的DNA了。卫峥嵘忽地坐了起来,慌忙下了床,摸黑穿上一只拖鞋,趿拉到卫生间。他关上门,也没开灯,忙问,有DNA了?陆行知说,有了。挂了电话,卫峥嵘在黑暗中呆站着,突然泪就下来了。

陆行知用手机给卫峥嵘打完电话,桌上的座机又响了。来电的是市局值班室,问,陆队长吗?陆行知说我是。对方就说,有个叫齐莎莎的找你,往市局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手机又打不通,我怕有什么急事。陆行知这才想起来,还没给齐莎莎回话。他放下听筒,打开手机查看,发现收到了好几条短信,都是齐莎莎发来的,一眼望去全是惊叹号。

“你怎么关机了!上次的事对不起!我要将功赎罪!我真的知道是谁!”

“红红以前认识一个人!好久没联系了!那天肯定是去见他!”

“她拿了我的项链!留了纸条!是他送她的项链!她又送给我的!”

“还关机!我今天就睡这儿了!”

陆行知被这串感叹号弄得有点儿眼晕,想着现在的孩子话都不会说了吗?他随即给齐莎莎回电话,却听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看了看时间,刚过午夜十二点,还不算太晚。陆行知决定去美发店找齐莎莎一趟。

开车走在路上时,他又给齐莎莎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陆行知突然有点儿不安,加快了速度。陆行知赶到了美发店时发现,美发店的门关着,灯是黑着的。

他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的大玻璃往里看。但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陆行知打开警用手电往里照,里面看上去比上次来时更乱了。手电光照到通向后面的门,门开着,光束从挂在门口的白布帘上晃过去。陆行知一愣,手电再次对准了白布帘,上面有星星点点的暗色。陆行知认出来了,这是血迹。

他没有敲碎玻璃,以防上面留有指纹,而是立即返回汽车,打开后备厢,取出一副塑胶手套戴上,又拿了一盒开锁工具。陆行知走回店门前,观察着门锁,从工具盒里挑了一样,稳了稳有些发抖的手,用了不到一分钟把门锁打开了。

他进了门,穿上鞋套,向后面走。走近了,他在手电光中清晰地看到白布帘上喷溅的血迹。陆行知戴着手套的手慢慢伸向布帘,手臂止不住地微微发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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