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以为声音小,却不知大人们都听见了,不由得一阵轻笑。
连翟昭都觉得稀奇,轻声对贾敏道:“林夫人此女教养得好,聪慧可爱。”
那边和恪与陶哥儿跟永宁公主等大人见了礼,巴不得一声儿,便凑到了小孩儿堆里,一起叽叽咕咕地玩去了。
纪嬷嬷激动地看着永宁公主,上前请安。公主拽住了她,亲热地推她:“您先去看着那一群小猴儿,一会儿咱们说话!”
太子又问了翟昭离京十年、再回来可住得惯等语。
永宁公主怕贾敏尴尬,便悄悄地告诉她,翟昭是太子专程从青州请回来给和恪做老师的,今日乃是让师生顺势相见,看看相处如何。
贾敏明白过来,小声问:“那妾身先带着孩子们到旁边去玩,再请了郡主过来跟县主相见?”
“倒也不必。”永宁公主低声道,“太子哥哥也是看着昭儿长大的。叙叙旧,你便陪着翟昭去跟孩子们一起玩。
“昭儿自幼性情便清冷,只怕孩子们一开始会怕她。你帮忙转圜一二。”
贾敏了然点头:“是。妾身记得了。”
果然,三两句话后,太子起身朝着翟昭长揖:“就都拜托给乐安妹妹了。”
翟昭忙站起来,侧身避开:“何以克当?臣妹必定倾囊相授。”
“来来,你们几个,闹得我头疼。去跟着乐安姑姑和林夫人去后头暖阁儿里玩去,那边地方大!”永宁公主趁机道。
翟昭和贾敏相视一笑,带着几个闹吵吵的孩子走去了后面。
没了旁人,太子在胞妹面前便放松下来,坐到她旁边,在两人之间的高几盘子里挑挑拣拣,拿了一个橘子出来自己剥着吃:“还是你这里自在。”
永宁公主便笑:“说得好像东宫里没橘子一样!”
“东宫自是什么都不缺。”太子叹了一声,“但是我往丽正殿里一坐,不看看各地的奏报,就觉得愧对了雕梁玉柱。
“无论如何都松不下来。”
永宁公主察觉出话音不对,愣了愣,靠过去,轻声问:“哥哥,你怎么了?才入东宫时,你忙成那样,我也没见你这样心事重重的啊。”
太子沉默下去。
过了好一时,一个橘子吃完,才低声问道:“你这几日去看过父皇没有?”
“昨日才去过啊。”
“那你看出什么不同么?”
永宁公主回忆了一下,也有些唏嘘:“父皇,年纪大了。昨儿一样的话,他一头一尾,说了两遍。
“饭后父皇去忙,我悄悄告诉母后,母后哭了,她说父皇已经这样有小半年了。”
太子嗯了一声,又长叹,双手在膝盖上屈伸,搓一搓,似乎双手发麻,又似乎在蹭掉手心的汗。
永宁公主心有所触,脸上露出惊骇,一把抓住哥哥的胳膊,低声问:“父皇不是,萌了退意吧?!”
“嗯。”太子徐徐点头,“父皇当着我,叫了礼部,让悄悄查一查禅让的步骤。”
因侧着身对着公主说话,所以他的目光自然微微一抬,便落在了屏风后头翩然而来的裙角上——是和恪。
太子下意识抬手阻止公主的话。
“禅让……”可永宁公主脸色发白,目光直视前方,没看见他的手势。
和恪好奇的小脸儿从屏风后头晃了过来,歪头看看太子又看看脸色难看的永宁公主,小声地问:“禅让是什么?是尧舜禹的那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