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一名士兵身旁各有两名廷尉府的人监视,被隔离到不同的位置,颤颤抖抖在竹简上书写,每名士兵后背直冒凉风,冷汗涔涔而下,努力回忆昨夜经过,生怕漏掉细节,写错了字,而被处死。
约一炷香的时间,十几人都已写好,逐一将竹简交给无障和姚贾过目,而他们又跪回原处,忐忑不安,低着头等待审问。
无障看完竹简后,开口向堂下提声问道:“梁二,你叙述案发时,你在船头甲板上休息,见到那群水鬼是从船尾跳上来的,只在刹那间,便将船尾的士兵全部杀死,你见惨状,被吓破了胆,直接晕死过去,是也不是?”
梁二吓得连忙伏倒在地,颤声道:“那些水鬼浑身黝黑,面目狰狞,双眼冒着凶光,小人胆小如鼠,从未遇见过那种可怕的事情,小人猪狗不如,实在该死。”
“陈成,你叙述案发时,你站在船尾守卫,听到船头有人惨叫,猛回头察看,见十多只恶鬼伸着凶爪,提起士兵的脑袋,就将其拧了下来,你欲要上前拼杀,结果被身前拥挤的士兵推落水中,待你寻到另外落水的几人后,一起爬回船上,那时甲板上满是鲜血和残肢断臂,那些水鬼早已消失不见,你二人,一个说水鬼是从船头先跳上来的,一个说是从船尾,相互矛盾,到底谁说的是实情?”
陈成伏地喊道:“小人说的是实情,他说的是假话,那水鬼明明是从船头和两侧跳上来的,船尾根本就没有水鬼出现,他们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请大人明察。”
梁二争辩道:“你胡说八道,当时你不是在船尾守卫,我亲眼见你主动从船侧跳下水,你……”
‘啪’的一声,姚贾一拍几案,将梁二的话打断,怒斥道:“大胆罪徒,你们可知隐瞒事实的后果!”跪在地上的士兵登时被吓得伏倒在地,浑身直打颤。
无障闻言,微微转睛,看了一眼姚贾仍留在几案上苍老的手,继续问道:“梁二,你先前说你晕倒了,这又说你亲眼见到他主动跳下的水,难道你晕倒的时候,仍能看清楚别人?”
梁二被这一问,登时慌了神,吞吞吐吐道:“小人……,小人晕倒后,又立即醒来,但见可怕的情形,唯有装死才有可能留住性命,小人也是万不得已,请大人降罪。”
无障追问道:“装死没有问题,但睁着眼睛装死却是很难,而且又能亲眼见到别人跳水,你这是在装死吗?”
“我……,我……,我是在无意之中发现他的,而且……,小人会睁着眼睛装死。”
“一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首先关注的是危险,又怎会去关注他人,而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去关注,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知道危险是什么,危险如何发生,如何去躲避,你再不如实招来,唯有大刑伺候了。”
梁二浑身发抖,哭喊道:“大人明察,小人的确会睁着眼睛装死,大人请看,……”说着便白眼一翻,‘咕咚’一声,瞪着眼睛,仰倒在地,一动不动许久,众人都为他的表情而暗自信服。
姚贾喝声道:“不要装了,快起来!”说完,梁二仍一动不动,众人不解,姚贾继续道:“还不快起来!”仍是没有反应。
众人立觉不妙,姚贾使个眼色,身后狱吏上前伸手抓起梁二,这时,只见梁二的头向身侧一歪,嘴角流出鲜血,“啊……,他死了!”狱吏吓得坐倒在地。
“有刺客!快保护大人!……”整个公堂内登时慌乱了起来。
“都站在原地,不许动,否则就地正法!”姚贾怒喝道,公堂内骤然安静下来,众人大气不敢喘。
无障起身,慢慢走下台阶,来到尸体前,妙心紧随其后,寸步不离,无障俯身捏开梁二下颚,向口腔内一看,见其内满是鲜血,舌头黑紫,沉声道:“服毒自尽!”众人听后心中稍安。
姚贾哀叹道:“御史大人刚问出他,他就自尽了,这可如何是好!”
无障坐回原位,平静道:“这毒是预先藏在口中的,只要咬破吞下,便会当即死亡,想必这都在他们计划之中,稍有差池,便会自尽,廷尉不必担忧,至少证明了,这不是水鬼所为。”
姚贾忙喊道:“快检查其余人等的口中是否藏有毒药!”
狱吏闻言上前仔细检查其余幸存者的口腔,没有发现异物。
无障继续问道:“杜方,你是唯独在船舱内的幸存者,你叙述说,案发时,你在储舱中休息,听到外面有人惨叫,知大事不好,躲进了粮袋中,是以没有被杀死,你见到了水鬼冲进储舱将其余人等杀死,是也不是?”
杜方颤声回道:“是……是!”
无障沉声道:“不要紧张,仔细回忆那些水鬼的模样,都穿着何种衣服,用何种动作将他们杀死的。”
“是……,那水鬼迅敏异常,利爪如刀,片刻间就将他们的脖子拧断或是将心掏了出来,恐怖之极,它们的脸都是白色的,很似涂着一层粉末,穿着……穿着的衣服都是破旧不堪,散发着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