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瑞云院周兴抵达越后颈城郡,并获得上杉清定召见的同时,关东八国的局势愈发不利于北条家。
成田家、骑西小田家、深谷上杉家、木户家、广田家等北武藏一带的国人领主们见山内上杉家在越后上杉家的大力支援下已经夺回了上野一国除了利根郡以外的控制权后,就先后叛离北条家,再度倒向了山内上杉家一方,使得北条家在北武藏一带的势力范围极具减小,仅剩下藤田家一家国人领主还站在北条家一方。
可以说,北条家在武藏一国的统治正在迅速瓦解。
甚至连古河公方家旗下奉公众也出现了动摇——关宿城城主梁田晴助、栗桥城城主野田政朝、柳桥城城主柳桥丰前守等人纷纷暗中开始与山内上杉家、越后上杉家进行联系,意图拥立足利藤氏为古河公方。
然而,上杉清定对于谁来担任古河公方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毕竟,自从河越之战结束以后,不论是山内上杉家也好,还是古河公方家也罢,这两家不仅威权尽失,影响力也是越来越弱。
清定在与长尾房景、长尾景虎、山本寺定长、八条春纲、桃井义孝、直江景纲、宇佐美定满、新发田纲贞、高梨政赖、山吉丰守、黑金景信、大熊朝秀等家中重臣们经过多次商议后,就列出了以下几点条件:
一、北条家应解除对前任古河公方足利晴氏的幽禁;
二、北条氏康应革除自己‘关东管领’的称呼;
三、北条家应承认上杉宪政为合法且唯一的‘关东管领’;
四、北条家不得继续对上野、下野、武藏等国山内上杉家、越后上杉家一方的国人领主进行调略、寝反;
五、北条家让渡河越城给越后上杉家或山内上杉家、岩付太田家;
六、北条氏康应将自己的一个儿子送至越后担任人质;
七、越后上杉家与北条家之间应明确划分各自的领国范围。
在清定看来,如今有求于自己的是北条氏康。所以,不管自己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北条氏康必然会进行讨价还价,所以他就一不做二不休,与家中重臣们经过商议后一口气提出了七条建议,意图让北条家在武藏、上野两国的问题上做出一定的退让。
瑞云院周兴毕竟是古河公方家的使者,并非北条家的家臣。他并不能立即向清定做出答复,便带着这些条件先前往足利义氏所在的葛西城,在足利义氏阅览完后再前往小田原城交给北条氏康。
当北条氏康拿到越后上杉家所提出的条件后,并没有立即对此做出表态,反而是召集了家中重臣对此进行商议。
“主公,上条清定那厮实在是欺人太甚,当家应立即发兵北上进行征讨!”北条纲高(北条纲种、北条种政、高桥纲高,北条氏纲养子,高桥高种之子,北条家五色备赤备旗头)作为北条家家中猛将之一,在看完了越后上杉家所提出的条件后,当即表态应与越后上杉家继续交锋。
“治部少辅殿请冷静一下,虽然你之勇不下于纲成殿,可越后上杉家家中猛将并不在少数。就单单一个长尾弹正少弼景虎就能以六千余众的兵力横扫上州一州之地,并进而攻入了武州。就连上总介纲成殿、左卫门佐氏尧殿、大道寺骏河守殿等将皆不敢与之争锋。”多目元忠随即劝说起北条纲高。
“难道当家就要接受如此耻辱的条件?!”北条纲高忍不下这口气。
在北条纲高看来,明明北条家在河越之战中一举击败了山内上杉家、扇谷上杉家、古河公方家三家大名,并奠定了北条家称霸关东八国的基础。如今,古河公方家已经被北条家牢牢掌控在手中,扇谷上杉家更是被北条家直接攻灭,山内上杉家也一蹶不振。就算越后上杉家介入关东八国的战事,那也无法持久,能兵临河越城下就已经是越后上杉家的极限了。
“原本,当家是可以避免与越后上杉家一战的。若是主公没有对上州诸将进行调略的话,越后上杉家是没有理由介入坂东八州的战事,更不可能迅速兼并上州的利根郡。”这时,作为北条家三朝老臣的远山直景(原北条家对府中长尾家取次,北条家三家老家之一)缓缓开口道。
“远山加贺守殿所言不差。”笠原信为也点了点头。
“远山加贺守殿、笠原美作守殿,难道你们二位是在质疑主公大人的方略吗?!”北条纲高当即怒斥远山直景和笠原信为二人道。
“身为臣子,就应该直言主公的过失,不然的话前任坂东公方足利左武卫将军(左兵卫督唐名)殿、上杉兵部侍郎二人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远山直景直接与北条纲高针锋相对,他可是在场的所有人中,地位仅次于北条幻庵。
要知道,远山直景在追随北条早云攻略伊豆、相模两国之际,北条纲高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因十岁之际其父高桥高种(北条早云养女婿)早亡,北条早云就将亲自对其进行养育,之后还成为北条氏纲的犹子,并拜领了北条氏纲的偏讳纲字,而后才享有同族的待遇。
“你!”就在北条纲高还准备继续与远山直景进行争论之际,却被北条氏康制止了。
“治部少辅,你冷静一些,少说几句。”北条氏康对北条纲高这个同族重臣也是颇感头疼。按辈分算,北条纲高还算得上是自己的兄长,还是被自己的祖父北条早云、父亲北条氏纲两人一手带大的。
再加上北条纲高为北条家立下了不少战功,率赤备军势先后参加过江户城攻略、河越城攻略、深大寺城夺回战、河越夜战等诸多战事。可谓是北条家中屈指可数的猛将之一。
“臣遵命。”北条纲高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就开始消停一些了。
“主公,其实依臣愚见,那位越后屋形殿并非是想与当家进行长期交锋。”远山直景作为北条家中对越后一国较为了解之人,他很快就向北条氏康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哦?何以见得?”北条氏康顿时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