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中的公务,拍拍膝盖:“小传义来了,快来让曾外祖父抱抱你。”
小传义乖巧地走过去,被沈自安抱在了怀中。
他伸手搂住沈自安的脖子,整个人靠过去,而后贴在沈自安的耳边,轻声细语:“曾外祖父身上很温暖,传义喜欢。”
沈自安笑容满面:“曾外祖父也喜欢传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沈氏轻手轻脚退下,顺便叫走了伺候笔墨的长随。
待屋里只剩下两人后,小传义敛住了面上的笑容,问:“曾外祖父,您知道传义今日为什么会来么?”
沈自安含笑:“难道不是传义想曾外祖父了?所以才来看望的么?”
小传义摇摇头:“是夫子叫传义过来的,他让传义一定要和曾外祖父分享近几日学习的文章。”
沈自安的笑容缓缓隐没,随即问:“传义最近都学了什么文章呢?”
小传义一五一十地回答:“最近夫子正在教我们读《史记。商君列传》,传义不是很明白,但是对其中一个典故印象很深。”
沈自安又问:“什么典故呢?”
小传义一本正经,脆生生地回答:“回曾外祖父,其中令传义印象最深的,是‘危若朝露’这个典故。”
“故事里说:战国时期,商鞅因执法如山、铁面无私,因此得罪了许多人。”
“赵良劝告他要恩威并用,以免结怨过多。但是商鞅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危险,最终被车裂而亡。”
说完后,小传义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沈自安:“曾外祖父,家师名讳公孙良。”
沈自安默不作声。
公孙良乃是名动天下的大儒,名讳如雷贯耳,他如何不知?
依公孙先生的智慧,既然能让一个孩子向他传达这番话,就意味着先前宋太傅那次提醒,并非空穴来风。
连外人都看出了他身陷险境,他如何没有任何察觉?
然而,他又能避去哪里,避到几时?
倘若不知祸事为何,又怎能趋利避害呢?
他端详着怀里的孩子,一时之间,竟无法将眼前的孩子与这一番话联系起来。
也无法将眼前的孩子视作普通的孩子。
他的目光,就这样在小传义的身上移来移去。
最后,他放下小传义,拍拍小传义的脑袋:
“你书读得很好,曾外祖父很开心,既然你已经开始读《史记》,那曾外祖父建议你再去读一篇——《史记·范雎蔡泽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