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沼田祐光与自己的想法相同,八条定繁便坚定了继续与织田家交锋的想法。
随着织田信长率本队进驻那古野城,以及服部友贞、服部将监、石桥忠义等伊势水军众诸将奉愿证寺证惠之命封锁北伊势湾海域后,尾张一国的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而且,织田信长从天下大势判断,上杉家的主力大军皆在奥羽两州,且短时间内无法折返至东海道诸国,加上斋藤家的西面还有六角家从旁牵制,不可能有余力派出大军南下对织田领进行侵攻。
于是,织田信长一面加紧时间对鸣海城外围的中岛、丹下、善照寺三地进行筑砦,一面继续与八条定繁进行书信往来,意图掌握上杉军的动向与虚实。
不仅如此,织田信长为了让自己的戏演得更加真实,还想方设法联系到了出身于尾张的越后本成寺住持本成寺日觉,意图通过他来从中斡旋,使上杉家高层相信织田家的‘诚意’。
只是,因八条定繁、沼田祐光、藤林正保等上杉家诸将的严防死守之下,织田家是一点儿便宜都没捞到。这就使得织田信长无法在短时间内夺回旧领。
而另一方面,三河一向一揆众、水野家的攻势已完全被北条家遏制。
正所谓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尽管本证寺空誓、本证寺玄海、胜曼寺了意、上宫寺胜祐等三河一向一揆众高层打着‘佛法振兴,降妖除魔,弥勒降世,拯救苍生’的旗号,但三河一向一揆众毕竟成分非常复杂,很难用军纪进行约束。
起初,三河一向一揆众因北条家猝不及防,且兵力捉襟见肘而得以连战连捷,但他们没攻下一地不仅将城池兵砦之中的府库劫掠一空,甚至连周边的村落、城下町也没有放过,也就是见什么抢什么,翻箱倒柜,扒房掘地,如梳如篦,一点儿东西都不留。
甚至大部分的一向一揆众、水野军还放火焚烧屋舍,弄得当地领民是屋无根椽片瓦,墙无立堵可观。哪怕这些村落、城下町之中也有信奉一向宗之人。可谓是所过之处无不残灭。
因三河一向一揆众、水野家随意砍杀掳掠,抢劫妇女,闹得三河一国大部分地区是妻离子散,人心惶惶。
这就导致了不少三河的领民开始怀念起被北条家统治的那段时间。
其实,领民是非常容易满足的。在乱世之中,握有暴力的人不全力残害他们,他们就会感激不尽。
因此,北条家才逐渐得以与三河一向一揆众、水野家转入战略相持阶段,兵源也开始愈发充裕起来。
再加上,深冬之时三河一向一揆众御寒之物缺少,很难长时间包围北条家治下的城池兵砦。以及三河一向一揆众之中的有识之士更是纷纷出走。
其中就包括加藤教明、本多正信等人。
在加藤教明、本多正信等人看来,绝大部分的三河一向一揆众高层就是得过且过,享受一天是一天,这样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当己方攻势受挫,以及遭到重创后,他们就判断三河一向一揆众并非能成大事,更不可能击败北条家、上杉家而雄踞一方,自觉和他们一起混下去没有前途,便不约而同的离开了三河。
事实也确实如此。
本证寺空誓、本证寺玄海、胜曼寺了意、上宫寺胜祐等三河一向一揆众高层的水平并不比曾经的一色家、细川家、安祥松平家等高出多少,他们只是热衷于抢掠财物,不知如何经营领地、管理军势。
那么谁能成大事?
得是上杉清定这样的人。因为他天生拥有与众不同的自制力和判断力,凡事都用一生的长度来衡量。
所以,作为三河一向一揆众军师的本多正信一眼就看出其他人“燕巢幕上”的荒唐和可笑,还没等三河一向一揆众处于劣势,就毅然决然的与他们决裂。
还没等本证寺空誓、本证寺玄海这对翁婿想明白为何足智多谋的军师本多正信会不告而别之际,一万八千余上杉军在中条藤资的指挥下水陆并进,浩浩荡荡的经西远江北条领开入了三河境内。
孙子有云: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敌快,我更快。
天文二十三年,正月二十日。
新年才过去没多久,大量三河一向一揆众还没来得及返回各自的村落进行春耕农事,就获知了上杉军大举来袭的消息。
由于一向一揆众大都各自为战,根本无法齐心协力阻遏上杉军进军的步伐。
在菅沼定忠、菅沼正贞、菅沼定盈、户田重贞、伊藤贞久等北条家旗下的东三河国人领主们引导下,上杉军在东三河诸郡的攻略行动几乎没有遇上什么太大的阻力,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不到,上杉·北条联军已是接连攻落丰川城、伊奈城、中岛城、清源寺、喜见寺、下条城、行明城、一宫城、照山城、西川城、胜山城、和田城等二十余座城池兵砦,以及十余座一向宗寺院、道场。
还讨取了太田弥太夫、安藤次郎右卫门、仓地平左卫门、近藤新七郎、清水金七郎、坂部造酒助等十余名一向宗坊官。并迫使牛久保城城主牧野成定、吉田城城主小原镇实等人开城投降。
毕竟牧野成定、小原镇实等人曾是今川家的家臣,中条藤资鉴于此时的今川家家督是主君上杉清定的三男今川三郎丸,便将牧野成定、小原镇实等人连同他们的家眷一并送往小田原城,交由上杉清定来进行处置。
没看见过如此美景,就不能明白天下野心家之心。
可以说,为了称霸天下,每人总有一些借口。有人声称振兴佛法;有人声称讨伐不臣之人;也有人自称拥有天子的密旨;更有人夸口说能改变天下大势······统统都是谎言!但这些谎言偏偏正是政治的精妙之处。
在这个群雄逐鹿、兵燹连年的战国之世,“野心”就像一件羞耻之事,永埋心中,不可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