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武田陆奥守信虎(石谷兵部大辅光政)参见山内屋形殿,承蒙召见,荣幸之至。”武田信虎、石谷光政二人在见到身着藏青色锦织直垂,头戴立乌帽子的上杉清定缓缓走入后,便恭恭敬敬的说道。
“二位免礼吧,不知有何要事,需要在越后正值冬季之时造访本家?”清定在坐下后,才示意勉强不远处拜伏下去的武田信虎和石谷光政二人起身。
尽管清定猜得到武田信虎、石谷光政二人此次前来必然是为了武田家而来,但他还是佯装不知的问道。
“山内屋形殿,外臣与石谷兵部大辅此次是为武田家与上杉家之间的停战议和而来。听闻山内屋形殿数次因故未能接见石谷兵部大辅,故而今川礼部侍郎特地安排外臣前来出使。”武田信虎好歹是久经沧海之人,虽然知晓坐在自己不远处的上杉清定是杀子仇人,但还是强行装出心平气和的样子来。
“前不久本家出阵信州,在班师返回越后之后便偶感风寒,以及坂东、北陆诸州事务繁杂,这才没能及时接见石谷兵部大辅。”清定随即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山内屋形殿,京公方殿曾多次下达御教书,要求上杉家与武田家停战议和,让信州一州尽快恢复静谧,为何山内屋形殿拒不服从?”石谷光政当即责问道。
“石谷兵部大辅,如今信州在本家治下不一样恢复静谧了吗?甚至比小笠原信浓守、武田大膳大夫二人治下还要泰平吧?”清定不由得冷笑了一下。
“这······”石谷光政顿时语塞,一时之间甚至还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清定。
“山内屋形殿,身为臣子,您应该听从京公方殿之命才是。”武田信虎此时是神色肃然。
“本家如今身居坂东执事之职,自然是要为东国的静谧而顾全大局。再加上信州、甲州等地原受镰仓府节制,本家此次是奉坂东公方殿之命,静谧信州一州,还望武田陆奥守、石谷兵部大辅二位多加理解。”清定淡淡笑道。
在清定看来,整个东国地区早就陷入了“兵强马壮,子自为之”的格局,只是时任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藤还是太年轻了,没有看出来罢了。
早在古河公方与关东管领以旧利根川为界,各自行使权力之时,关东八国自此再无一个统一的势力。
原本镰仓府以镰仓公方和关东管领为中心的体制也随之彻底被打破。
如果说之后的古河公方和关东管领尚还有一些权威的话,那么关东地方上,以守护、守护代与国人领主为核心建立的地方权力体系则被彻底打破,再无恢复的可能。
“山内屋形殿,话也不能这么说。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是镰仓府也应听命于京公方殿,不能专断行事。”武田信虎在稍微拉了一下石谷光政的衣服后,缓缓说道。
“不如这样吧,待春耕农事过后,本家就大举发兵南下,一举攻灭武田家,将甲州一州静谧。如此一来东国便再无大的战事了。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清定笑着说道。
“山内屋形殿,你难道是打算抗命不遵吗?!”武田信虎不禁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看似年纪轻轻的上杉清定竟然能说出如此话来。
照理说,不论如今五畿七道的哪一家大名、国人领主,都是需要借助朝廷、足利将军家的权威才能稳固自身的统治,以及获取对外战事的大义名分。
可是,武田信虎怎么也想不通,上杉清定为何敢多次无视足利将军家之命,持续对外发起战事,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吗?看不清天下大势了吗?还是时代已经变了?
“那也要看是抗什么命了。若是不分黑白是非之命,那么本家为何要去尊?”清定在冷笑了一下后说道,自从足利义藤继任征夷大将军之位开始,上杉家就与足利将军家的关系是越来越差,向足利将军家的献金更是逐年减少。
当然,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今足利将军家的权威已所剩无几,进退两难。而纸老虎最怕的就是被人发现其虚弱的本质。
“山内屋形殿,上杉家与武田家一样皆是京公方殿麾下重臣。虽然两家一度交恶、刀兵相向,但京公方殿还是希望两家能以大局为重,只要能达成停战,京公方殿便授予山内屋形殿北陆探题、奥州管领等职。”石谷光政很快就一改自己的态度,语气也开始变得温和起来。
“不必了,本家眼下无意担任北陆探题、奥州管领等职,还是由京公方殿另请高明吧。”清定摇了摇头,他并不打算同意此事。
就拿这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考验?
“这······”石谷光政懵了,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上杉清定竟然会如此的软硬不吃。
“山内屋形殿,若是外臣所料不差的话,眼下的上杉家恐怕在半年之内都无法对甲州发起侵攻吧?”这时,武田信虎在稍微皱了皱眉头后,若有所思的说道。
“哦?武田陆奥守何出此言?”清定倒是想听听看武田信虎是如何看出上杉家将会在半年之内无法对甲斐一国进行侵攻的。
“越后一州在冬季便是苦寒之地,与奥羽两州的气候相差不大。十月末便开始降雪,直至来年春季过后。期间还会大雪封山,除了海路以外,越后无法从陆路前往任何一州。”武田信虎再怎么说也是原武田家家督、原甲斐守护,对邻近诸国的形势还是了然于胸的。
“恩。”清定点了点头,并示意武田信虎继续。
“只是,外臣在前往越后府中御馆的途中,听闻越中一州正爆发一向一揆,其声势不小,若是处置不当的话,就极有可能招致加州一向一揆众的加势。”武田信虎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清定的神情。
“那依武田陆奥守来看,本家需要多长的时间去弹压?”清定并没有直接回答武田信虎。
“依外臣看,至少半年以上,可能会在一年左右。”武田信虎并没有亲眼见识过上杉军的战力,只好对此做保守估计。
“半年以上?一年左右?本家没有听错吧?”清定听完武田信虎的预计后,差点没笑声出来。
“若是山内屋形殿是众望所归,恐怕越中一州也不会出现降而复叛之事吧?”武田信虎对越中一国爆发的一向一揆细节上了解的并不多,只是以自己的见解来看待。
“既然武田陆奥守如此看待本家,那本家就在没有接受京公方殿役职的情况下来弹压越中一州的一向一揆,二位就暂时留在越后吧。”清定虽然眼下还不打算与今川家完全撕破脸皮,但还是要让武田信虎这个今川家的使者来见识一下上杉军的强悍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