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生来,就是妓女的?
干她这行,谁是天生乐意的?
她虽穿金戴银,风光无限,心底却萧索落寞,整日做梦,幻想一个良人,一个品格高尚的男人,能救她出风尘。
可来云洲飘香院的,都是寻欢的浪子。
她等了一年又一年,卖了一年又一年的皮肉,终于,等到了她的心上人,要带她去过正经的日子。
她盼了多年,想了多年,终于要从良嫁人了,距离她获得自由,就一步,就一步。
可她的丈夫,死了,尸骨无存,只剩一只血淋淋的头颅。
她要为自己的丈夫报仇,要完成他的遗愿,为此,哪怕是舍了自己的命。
百里元时道:“好。”
夜幕初降,鸟雀长鸣,二人歇了一会儿,也知道,现下这情况,是又迷路了,陆温一不做二不休,将腰间悬挂的那囊袋,开了一条小小的口子。
忽然,那袋中钻出一条通身碧绿的蛇,那蛇吐着信子,昂扬着圆圆的脑袋,琥珀色的冰眸死死的盯着陆温。
万物有灵,她既能捉它,便能杀它,许是感知到了陆温并非是要杀它,又或许是知晓它若妄动,死的或许只能是自己。
它缓缓转过头,朝密林深处,迅速游移。
陆温连忙推着四轮小车跟上,欢呼道:“终于可以出去啦。”
她捉来一条蛇,竟是为了引路的。
此举,连宋兰亭都惊了,半晌没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你觉得,咱俩能打过那怪人,那蛇群?”
陆温心里其实也没底,所以眉头拧得高高的:
“谁说去跟他打架了,悬崖那会儿,那个人,好像将我认成什么人了。”
“那个鹧鸪林匪首,青楼花魁?”
“我思来想去,觉得还不如赌一赌。”
“赌什么?”
“就赌他。”陆温顿了顿,认真道:“不是个坏人。”
她想,她的猜测是有一定道理的。
司马萧清屿奉与都察院的那封“护身符”,亦是他状告云洲官员,官官相护,狼狈为奸的密信。
无论这天下,是变,还是不变,唯一亘古不变的,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关系。
但凡世家,无一不是枝繁叶茂,树大根深。
世族之间,相互婚嫁,将彼此的利益,因共同的血脉,而捆绑在一起,竖立起一道纵横交错、坚不可摧的高墙。
而云洲,有八大世族,恰好刘连殷的义女,就嫁入了这云洲大族之中。
那怪人居住之所,竟位于一处幽谷,四周是高耸的岩壁,生长着许多绿意盎然的藤蔓,只有一道窄小的石缝,约莫半人高。
哪怕是陆温,都要双膝触地,爬着进去,更遑论清贵无比的殿下了。
陆温想了想,决定将宋兰亭留在幽谷之外。
她进了幽深暗道,爬行不过十数步,就觉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绚烂的山花开遍了漫山遍野,如天穹之上的云霞夕光,小桥流水,溪水潺潺,美不胜收,宛如仙境。
溪流尽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屋,外头修了一圈的篱笆,篱笆上长满了藤蔓与各式各样的鲜花儿,木屋檐壁上挂着各色编织精巧的竹篓。
前头领路的碧翠小蛇,蜿蜒爬行在木柱上,一溜烟就钻进了竹篓里去。
那竹屋支着小窗,月华如水,星光璨璨,依稀可见一个面貌丑陋的男人,侧躺在竹榻上,阖目安睡。
榻边,还放了一只通身翠绿的竹笛。
其实驭蛇一道,与驯马,差不了多少,蛇是冷血动物,不会有主人的概念。
但会熟悉一个人的气温,认可一个人的味道,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自己后,会试图与他进行交流。
而陆温想,这只竹笛,就是萧清屿与蛇群交流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