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水粉可当真是好东西啊,有了这两样东西,就能把个行将就木的人描画得鲜眉亮眼,描画出绿鬓朱颜的好模样来。
烛光昏暗,那人什么都瞧不出来。
那人说,“说说你从前的事吧。”
可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怔怔的,失着神,喃喃问道,“大人想听什么事?”
那人似也怔怔的,“什么都好。”
从前无数次想要与他说说话,说说话,就不算一味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如今,好似却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与云姜有一样的过去,也都是一座柴门里出来的人,然而云姜实在是幸运啊。
阿臻心里郁郁,微不可察地轻叹,“奴从小住在山里。”
是,是与云姜一同住在山里,但这样的话不能说。
“我喜欢赤脚踩在地上。”
山里有很多香草,春夏是鲜的,秋冬是枯的,但赤脚踩在上头软软的。
记得从前养母总给她和云姜纳一模一样的鞋履,云姜少时好动,总把鞋履跑丢。怕被母亲训斥,因而一次次抢走她的鞋履。
总归是云姜母亲做的,要回去也无可厚非。
阿臻寄人篱下,最好说话。
云姜要,她便给。
云姜穿着她的鞋履在前头跑,她便赤着脚在后头追。
可山里也有许多砾石和尖刺,动不动就要蹭破皮,划破脚,因而那一双小足总是血淋淋的,因而也不算全然就喜欢在山间赤脚。
她怅怅的,“我还养过一只小狗。”
那只小狗叫小黄,毛茸茸的,十分听话,她很喜欢,把它喂得皮毛锃亮。
可惜后来小黄咬坏了云姜的袍袖,被养母卖了,卖给打狗的人了。
阿臻记得小黄凄厉的惨叫,她曾躲在角落里哭了很久。
她继续说,“家中虽然清贫,但过得。。。。。。过得也知足。”
是这样吧,她没有见过旁人是怎么过的,因而也不知道自己过得是不是就算好,便也不知道自己过得算不算知足。
那人微微点头,“阿臻,你是个好姑娘。”
也许吧,她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算是好姑娘。
这帐内沉着,默着,她想起不日前的一次问话来。
“那日我问大人,若寻到了故人之女,会怎么样呢?大人没有答。”
如今果真寻到了,那人大抵也已经想好了。
是了。
那人全都想好了。
他说,“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