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六答应一声,扭头出去了。
方南江洗了把脸,梳好辫子,穿上蟒袍,戴好顶带,而后坐在太师椅上,拿起鼻烟壶闻着,转着眼珠儿思谋着如何处理这件事。
工夫不大,吴六带着几个戈什哈,押着抢人的新军士兵和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那抢人的家伙年纪有二十多岁,粗壮彪悍,被五花大绑地捆着双臂,见到方南江,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求饶。方南江并不看那抢人的家伙,只是直勾勾地瞪着两只绿豆眼,盯着那少年女子。见那女子大约有十六、七岁,体态苗条,微黑的鹅蛋脸上,两道细长的柳叶眉,一对泪汪汪的杏子眼,头上云鬓蓬乱,身上衣衫褴褛。方南江看了半天,才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
“这一村女,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双膝点地,跪在方南江的面前,抽抽咽咽地答道:“民女家住镇南卧虎营,名叫李春枝。”
“今年多大了?”
“十七岁。”
“有婆家了么?”
“没有。”
“家中还有什么人?”
“春枝自幼丧父,上无兄长,下无姐妹,只有我母女二人,今日母亲被打死,家中再也无人了…”李春枝说着,又哭了起来。
“嗯,好!”方南江心中一阵高兴,又和颜悦色地说道:“春枝姑娘,你不要啼哭,把他如何打死你母亲之事,详细讲来,倘有冤情,本镇定为你伸冤雪恨。”
春枝这才止住悲啼,咬牙说道:“今天午后,我娘带我到天都镇来走亲戚,路上碰到这个当兵的,他一见我,便嬉皮笑脸拦住我无理取闹。我娘上前哀求,他不但不听,反而一脚把我娘踢死。望老爷给我母女报仇!”
方南江听到此处,回转身把脸一沉,对那抢人的家伙喝道:
“她讲的是实情么?”
抢人的官兵早已哆嗦成一团,连连磕头求饶:“是实情,望老爷高抬贵手,念小的初犯,饶小人一条狗命。”
“哼,混账东西,胆敢犯我军规,来呀,拉出去砍了!”
两个戈什哈立刻拔刀走上前来,架起那个家伙,向外走去。
方南江见屋中只剩下春枝和吴六二人,这才笑着说道:“春枝姑娘,你的大仇已报,就不要啼哭了。今日天色已晚,你在我衙中住一夜,待明天我再派人把你送回卧虎营。”说着,方南江不待春枝答话,便对吴六使了个眼色,“吴六,快带春枝姑娘去后面用饭。”
吴六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思,诡秘地一笑,走上前拉起春枝,说:“姑娘,走吧,你算碰上我们青天大人了,有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