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面颊贴得极近。
最陌生面容,最亲昵姿态。
桓玉的呼吸在颤抖。她浑浑噩噩地想,她是不是应该有些动作?是不是应该发出些声响?玉萼在情爱上应当是放纵又大胆的,可她该怎么装?
“别怕,掌珠。”她听见谢衍极轻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别怕。”
她感觉到他微微屈起膝,装出起伏姿态。
桓玉抓住他的衣襟以免自己跌倒。在这个角度,她可以看到他锁骨下方的一丝细微红痕——那是一个尚未愈合的“玉”字。
虚揽在腰间的手随着动作不小心轻触。桓玉知晓那手指应当是极冷的,可她却感受到了热。
那热是被她的肌肤沾染,还是因为他自己?
心中生出荒谬猜测,而她因为这猜测而忍不住颤栗。随后她告诉自己,不,不可能。
因为他们挨得这样近,而他没有反应。
*
在将桓玉揽入怀中的那一刻,谢衍清楚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应当不该有任何反应的,可在听到她颤抖呼吸的那一刻,他竟然想起了曾经见过的那些画面。
放纵,纠缠,低呼,勾连。
色|欲将人变成了不知满足只会作恶的兽,男女躯体之间的慰藉只会带来无休止的罪孽。这一切都令他憎恶,是以他从来不肯触碰。
可是身体内却涌起一股微妙的热。
恍惚间一切都不应当是这种模样。怀中人不应当是这样的装扮,而是应更无瑕更出尘;不应当是这样的面孔,而是应更精巧更白皙。甚至唇上的胭脂也不该是这样的颜色,这同她原本的肤色一点也不相称。
在察觉到失控的前兆时,谢衍闭上了眼睛。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一切都在消退,就连桓玉的呼吸都在逐渐变得平稳。在他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看见她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似乎在纠结什么。
随后仍是玉萼那娇媚中含着点僵硬和可怜巴巴的声调:“我快死了……”
窗外人似乎终于满意,细微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桓玉急切地从他身上起开,双手合十抵在额前,声音有些僵硬。
“是我冒犯了,师叔莫要怪罪……”
再不弄出点动静,她怕那小厮真会一直在窗边听下去。
谢衍却在她起身离去的那一瞬如坠冰窟。
众生色相,只一贪恋。
是故生欲,生情,生爱,生惧。
可谢衍,你怎么配,你怎么敢——
体内的那一丝热随着她的离去而消散,他沉默片刻,只问道:“……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话?”
桓玉努力打破他们之间虽未言明却着实存在的那层窘迫:“是我发自内心,我快害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