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否认,也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向他失而复得的宝贝,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们的关系:“他是我的爱人。”
程舟一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她怔怔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留给她的只有一片静寂。
上楼后,谢牧川从陆悠身上找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他轻手轻脚地把爱人放到床上,也不走,就坐在床边上,默默无声地看着他。
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天真纯粹的少年,他刻骨铭心的爱人。
现在,就静静地躺在这里。而他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三年。
谢牧川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将目光挪到了陆悠颈侧,和他领口微敞的后颈处。
男人的手沿着目光一路触碰过去,抚摸着后背上无法被消弭的伤痕。
层层叠叠,数不胜数。
他的小少年,从小到大,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谢牧川想起陆悠刚进医院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是打着点滴,涂着伤药度日。
坏掉的肉慢慢腐烂流脓,新生的肉在无尽的麻痒中长出,哪怕空调开得再足,少年也会被折磨得浑身是汗。
实在难受得狠了,他也只能通过砸东西来发泄。
无论杯碗盘勺,只要他够得到的,都会被他远远扔到地上,变成一堆碎片。
一开始谢牧川怕他弄伤自己,就让护工阿姨把陶瓷和玻璃用具都换成塑料和不锈钢。
可当他发现,少年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换了东西而好转,甚至因为无法发泄内心的憋窒,而变得越发压抑痛苦时,又不得不把餐具饮具换了回来。
陆悠厌恶别人触碰他的身体,连医生来上药都会被他骂走。可他自己后背有伤,每次弓着腰处理完,背后的伤口都会被牵扯得绽裂,到换纱布时,更无异于一场刑罚。
医生尝试着在他的里加入助眠成分,等他陷入昏睡后再来换药敷药。
后来,因为谢牧川担心那些药伤害他的身体,便开始亲力亲为。但他只敢在陆悠睡着后才动手,唯恐惹得对方不快。
夜晚对于那时的少年来说,是极为漫长的。他总会做噩梦,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仿佛被魇住了一般。
谢牧川会花很长的时间哄得他平静下来,可一旦为了治疗而塞入栓剂或放入棉签,少年就会害怕得蜷缩起来,绷着小脸啜泣道
:“不要!”
他会喊“主人”,喊那些保镖的代号,有时却近乎刻意的,避开“谢牧川”的名字。
或许是因为沈彦廷总会拿这个名字欺辱他,又或者,是他知道喊了也不会有什么用。
他的伤害、屈辱,都是因这个人而导致。
哪怕少年的身体已经得到了拯救,可灵魂却依然陷在往日的黑暗里,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