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面纱下的表情依旧并无变化,而是起身轻声说道:“您应当对他们的组织感兴趣吧?一个能够干涉绣衣直指行动的团队,您难道不想知道他们的来历么?毕竟据我所知,你们之间似乎有些……恩怨?”
看着面前的空气,晨露微微将身体向后仰倒。
“虽然我知道的也只有一小部分,但家父曾经有幸和那个组织打过交道……因而,我知道其中的部分情报。若是您感兴趣,可以麻烦您耐着性子听我稍稍说一点吗?”
“一刻钟。”
空气中,传来了杭雁菱的回应:“那边的人还在担心我,我耐心有限。”
“好……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组织如今被称为什么,但在曾经他们还依附于东州的时候,它们曾经有过一个名字——叫太史司衙。”
“……听上去,像是个文官组织啊。”
地面冒出了一截一截的树藤,缠绕出了椅子的形状。
从空气中突兀显现身形的杭雁菱坐在了藤椅上,保持着跟晨露相同的高度,皱起眉头来问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正如您所说,他们的确是一帮文人,负责的工作很单纯,只有如实的记录历史而已。”
晨露笑了笑:“这种组织只在我们东州有,因为其他各州的修士不必担心‘寿元’这种限制极大地东西,记录历史对他们而言是相当没必要的事情。”
“一群史官,权利能有多大?”
“说他们权力大吧,除了记录历史之外不得干扰任何政务的决断,干政只能和其他官员一样靠着对皇帝谏言,并无实权。说他们权力小……可就连皇帝都没办法干涉他们记载历史的内容,世袭罔替,所领俸禄和朝中地位都大于当朝宰相。”
晨露停顿了一下,说道:“他们的使命就只有绝对真实的记录历史而已,这是皇帝自打开国以来便定下的基调。维系历史,传承真相,流传知识和技术,造福于民。历代史官世袭罔替,均由一个家族负责。这在我们东州颇为少见,但在你们南州,这般的大家族应当会让你觉得亲切吧?”
“维系历史,传承真相,传承知识……”
杭雁菱沉吟了一下,这一点观念似乎和琳琅书院的观念不谋而合了。
“等等……如果说他们全都是由一个家族世袭罔替,那他们岂不是会知道掩埋在历史长河当中的许多秘辛?这很危险吧?”
比方说,当初天楔被分成两半的这种秘密。
“您果然聪敏。”
晨露稍微捧了一下杭雁菱一句:“而且历代的皇帝也都知道这个记载着几十代皇帝的组织多多少少会潜藏秘密,会威胁道统治。但他们始终不愿意对其出手干涉,您知道为什么吗?”
“他们拿捏了皇室试图掩埋在历史里的某些把柄?”
“……呵呵,您猜的不对。而是他们从成立之初,就是为了掩盖一个真相而成立的。”
晨露眯起眼睛,带着些许笑意说到:“只有蠢人才会为了圆上一个谎言,去撒更多的谎。龙朝的皇室选择去打造一个所有世人眼中都只会说真相,记真史的组织,然后让这个全东州百姓都不会去质疑的组织去亲口散布那个谎言——关于当年人族和妖族的真相。”
“真相?”
“东州百姓都认为,是妖族率先背弃了人类和妖族之间友好的盟约,对人类发动了袭击和杀戮,最后人类不得已将这些凶暴的蛮兽驱逐出去。这是他们从祖辈开始就一直听到的说法,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变成了恒定不变的真理。”
听到这般说辞,杭雁菱一皱眉头:
“我曾经听我师姐提起过,说是人类和妖族争执的起因是天地间灵气匮乏,导致他们不得不通过战争进行掠夺。人类一方取得了胜利,成为了东州的霸主,而最强的龙族被封印在海中,皇室修炼的功法也不过是他们从龙族身上攫取的战利品——莫非,这个说法是对的?”
“不,这个也不对……”
晨露微笑着看着杭雁菱,缓缓地摇了摇头:“那是他们编造出来,用以让试图窥探这部分历史的人得到‘如此便好’的说辞。同样……得知这部分历史的人会得意洋洋的将这个说法散不出去……这些内容,也是那个谎言的一部分。”
“……听上去,这个谎撒了很久了。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杭雁菱讥讽的眯起眼睛:“接下来,这个全东州上下都瞒着的偌大谎言,今天我就要在东州的领土里,从一个萍水相逢的瘸子嘴里听到了吗?你确定这是我能免费听的?”
“您不必担心,那个真相在组织里面并非秘密,我的父亲则冒着生命危险将那个秘密从组织里带了出来,而作为听到这个秘密的代价,我成了你所见到的这个瘸子。”
晨露拍了拍自己的腿,这个举动让杭雁菱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