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提及到沈惜枝,宗尧便有了几分松动之意。
周宜微暗自松了口气。
她知道宗尧爱沈惜枝,有多爱呢?
爱到为着入府做妾一事,哄了她大半月,什么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但凡是能讨女儿家欢心的,皆是成箱成箱往她院里搬。
爱到沈惜枝入府两年后,周宜微在日日灌着汤药的折磨下终得子嗣,十月怀胎难产之际,也不曾见到他一眼。
爱到直到她失血过多,死在床榻上之时,仍遥遥听得见院外传来的嬉笑打闹之声。
宗尧凝眸看着那张休妻书好一会,最终才轻叹一口气道:“宗周之好,金玉良缘,纵使是休妻也没那么简单。”
周宜微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急忙道:“我会自己去与爹娘说明。”
她本想着,公爹与婆母的路走不通在意料之中,但宗尧不爱她,她顾全了宗尧的面子,以休妻之名总能离开的。
但如今宗尧的态度却并不明朗。
周宜微轻皱起眉头,回想起来,宗尧虽是宠妾灭妻,但面子功夫做的极好,而今她与宗尧成婚也不过三年,这刚将沈惜枝带回府中进来不久便要休妻,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可她也不愿再在这深门宅院之中磋磨,万一宗尧不签这休妻书,那还有什么方法是能够离开的?
假死?入狱?出轨?
为了能离开,周宜微算是想尽了一切法子,连礼数都顾不上了。
就在她已经开始思忖哪种成功概率更高之际,沉默半晌的宗尧再次出声道:“给我些时间,先斩后奏对惜枝不好。”
周宜微并不在意他话里对沈惜枝的怜惜,得了应允,只觉浑身轻松。
离开书房后,看见这囚困了她半生的高墙,也没那么压抑了。
回院的路上,不时有打量的眼光扫来,在去找宗尧之前,周宜微便与公婆提及过和离一事,动静实是不小,整个宅子里除了对她向来不在意的宗尧之外,怕是早就传遍了。
不用想都知道,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疯了。
宗氏代代皆是天子近臣,而周宜微是名门贵女,是宗氏当家主母,夫君的仕途青云直上,她的日子也不会差,纵使宗尧纳了再多妾室,凭借着公婆的喜爱,主母也只能是她。
可。。。这又如何?
她上一世便是这样循规蹈矩活了一辈子,自问一直恪守着妻子的本分,从未出过半分错漏,最终还不是因难产而死?
周氏不止有她一个女儿,宗氏在她死后也会有新的主母,她的顺遂生活,皆是取自长辈或是夫婿的喜爱,顶着这诸多身份汲汲营营的活着,到临了之际才觉不过一场空。
她只是周宜微。
如今重活一世,她也只想做周宜微。
还未行至院门,便得见一人站在院外,像是在等候什么人一般,周宜微的脚步猝然顿住了。
是沈惜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