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她微微转过脸去,不晓得看的是窗外的马路还是玻璃上映出的镜像。
“我有朝你挥手不?”
“没有。”
哈,我就猜她会这么说。打比赛不止我一人,观赛的也不止她一人,又不熟,挥什么手呢。
“要是我再早一年入学就好了。”
她知道我指什么:“我不行的,水平很菜。”
“不是说全员参加吗?哎呀,好可惜,如果有机会一起参加比赛,这个故事一定会更有意思。”
她把目光转回来:
“你真这么想?”
“真啊。”
“我意思是,你把往事当作故事?”
诶?她的关注点转换快得让我差点没跟上。
“对呀。明明都是自己经历过的,却像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故事。每次听到新的片段,我就会想:哇,原来我是这样的人。”
“你会觉得困惑吗?”
当然困惑,有时还相当困惑。我不是对自己的过去不感兴趣,但过去总是出乎意料,与我以为的自己不同。在这些时而新增的叙述里,我找不到真实感,构建不出一个整体的自己。这种复杂又微妙的感觉,找不到准确描述。
于是我选一种轻松说法来回答袁苑桉的提问:
“难免会有点啦,一点一点拼起来,也会觉得新奇。还能想象,自己在经历这些时的所思所想,会有什么样的体验。想多了,也像再重新经历一遍。”
袁苑桉听了这番话,却又看向玻璃窗外,说:“可惜我无法给你提供更多片段。”
人和玻璃上映出的影像相对称,就像玻璃外还连着一个桌子,还有另一个我们坐在旁边。这边的我和她是真实的,那边的我们是虚幻的。假如此刻我往那边伸出手去,碰到的不会是另一个我们,只会是冷硬的玻璃。
所以,看着过去构建现在,真的有必要吗?只要把目光从玻璃窗上移开,就能看到一个真实的袁苑桉坐在我面前了呀。
餐厅另一边的小朋友们在齐声唱生日歌,唱完鼓掌,欢呼,吹蜡烛。等这波声浪过去,我就叫她名字:“袁苑桉。”
她目光回来了。
“我刚刚在想,既然命运给了这场彻底的遗忘,也不是非要再挖出来吧?反正我不喜欢以前的自己,消极、逃避现实、不外出、不工作、没有朋友,只会躲在家里打游戏。这样的回忆,还不如忘掉重新来过。”
“如果我说,你并不一直都如此呢?”
“啊?不是这样吗?”
“如果我说:你其实是个风趣幽默、乐观积极、朋友众多的上进青年……你又会怎么想?”
“啊,真的?不能吧?何以见得?”
她叹口气:“看,如果任由它空白,你就无从判断别人所形容的你是否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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