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完颜骏的七天之约,只剩下五天了。知道南衣至少肯接受他的安排后,也只是稍稍地缓解了一丁点的愧疚之意,他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她,只能先坐下来好好盘一盘自已的事。
他并非没有选择,宋牧川的身份就是一条绝佳的消息,能帮他轻松脱身。
但章月回不喜欢被威胁。完颜骏骑到他头上来,让他很不愉快,他怎么可能乖乖送个消息给他?不然一次两次,惯得完颜骏还以为,整个归来堂就该为他办事。
他素来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然而与虎谋皮,焉有其利,这次他想要脱身没那么顺利……他得站住脚,还要保留实力护着南衣,就得反客为主,得让完颜骏成为落水狗,低三下四来求他才行。
这无异于给自已上了地狱难度。
不过诡计多端的章老板,怎么可能没有后手呢?
面前的棋局纵横有序,摆着半盘残局。章月回却直接洒了一把黑子上去,好好的棋盘,弄得乱哄哄,仿佛黑白子正在混战。
嗯……有些倒霉蛋,可以让他上桌了。
——
鹘沙近日萎靡不振,闭门不出。
他的麾下少了那些士兵,自然是瞒不过去的,完颜骏还恶人先告状,狠狠参了他一笔,说他擅自行动,差点扰乱计划,造成我军大损元气。
奏折正在翻山越岭去向大岐王都的路上,等朝廷的批示回来,鹘沙说不定就要灰溜溜地脱了衣服,回去领罪了。
他现在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军营也懒得去了,就在家里喝大酒睡懒觉。
这一日,外头阴魂不散的敲门声扰了他的清梦,他披上衣服,骂骂咧咧地开了门,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小乞丐,更气了,刚想破口大骂,却见那乞丐扔了拐,扑通一声跪下了,声泪俱下。
“将军——!”
鹘沙愣住了,揉了揉眼睛。
他娘的,还有活口啊?!是人是鬼啊?
说来也是巧了,这乞丐本是鹘沙的亲兵,那夜被秘密派往虎跪山搜寻禹城军,完颜骏炸地道的时候,他们整个队伍从井口进入,却发现地道里只有一些铠甲,并没有禹城军。他想追出去,正好已经走到靠近出口的位置了,阴错阳差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他从坍塌的地道里爬出来,一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硬生生地爬了几里路,想回城里给鹘沙报信,却终在天寒地冻里昏迷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个陌生的小屋中。
山里有了春色,他不知道自已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已,为何在他醒后就隐了身……仿佛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一样。
但他并没有把太去怀疑这件事,以为只是哪个猎户救了他,便把他丢在小屋里自生自灭,是他自已命硬才活过来的。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回城给鹘沙报信——他们在地道里并没有看见禹城军!
他还不知道那天爆炸到底是谁所为,本以为鹘沙听到这个消息会大为惊讶,没想到郁闷了好些日子的鹘沙脸上忽然有了喜色。
“你是说——地道里根本没有禹城军?死的全是我们的兄弟?!”
“将军,正是如此,这一定是禹城军用来金蝉脱壳的陷阱!请将军速派人去寻找禹城军!”
“不,不——重要的根本不是禹城军,”鹘沙连连在帐中来回踱步,显得有些异样的亢奋,他脸上涨得通红,像是寻到了什么宝藏,眼睛亮得惊人,“我们军中,一定有个细作,跟禹城军里应外合!把那个人揪出来,事情就变得容易了。”
“那将军怀疑……”
是谁能那么清楚地知道完颜骏会偷袭禹城军,是谁又知道鹘沙会去抢这个功劳……谢却山!那个主动被软禁在完颜骏府上,让所有人都忽略他,却在每个重要节点上都巧妙地出现了一下的人。
被藏在冰山底下的真相,因为一个幸存者的存在,隐隐有了浮出水面的趋势。
“等我把真相查出来,非得扒了这个人的皮!不……恐怕还不止一个!老子要拿他们的脑袋盛酒才能解气,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鹘沙咬牙切齿道,“完颜骏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居然还想着打压我——待我事成,让他也给我滚蛋!”
“将军英明!”
“那些细作都狡猾得很,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查这件事。我会安排你秘密养伤,你回来的消息,不能走漏一点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