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浓郁的茶楼大堂,茶客们谈笑自如。
深衣亲卫领着顾姈上到二楼,在右侧雅间外停步,示意她进去。
顾姈静静站了片刻,抬手敲响房门。
“进。”
不带丝毫情绪的低沉嗓音从门内传出来。
来时还波澜不惊,这会儿她的心里却莫名紧张,深吸两口气,推门而入。
室内燃着火烛,窗户半开,博山炉里的熏香袅袅燃烧。
走进雅间后,一眼便看见窗边端坐的锦袍男人,肩背挺拔,手执茶盏,腾腾白雾氤氲着他深邃眉眼。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裴渡缓缓偏过脸,暖色烛光打在他白皙如玉的面上,无端给那双漆黑凤眸添了几分柔色。
裴渡看着她,神色如常地抬手示意她坐下。
顾姈没有过多的犹豫,走到窗边的黄花梨方桌坐下来。
灯火明亮,把两道影子拉得老长,也映亮了裴渡带着锐利压迫感的五官轮廓。
“不知六皇子找我来,是有何事?”
裴渡眉梢微挑,而后淡声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顾大小姐才对。”
上回在西市,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顾姈会三番两次地帮他。后来想到谢府设宴那日,顾姈与谢砚书之间似乎有了嫌隙。他命人细查,结果查到谢砚书与寄住在谢府的表小姐之间有私情。
二人隐瞒得很好,却不是全无漏洞。
这就解释得通了,若说他身上有什么值得顾家大小姐利用,那便是权力。谢砚书名声斐然,背靠二皇子,又得天子青睐,顾姈要想扳倒他实属不易,最好就是借他的手。至于那位表小姐,让她在西京无声无息的消失,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实话,裴渡乐意效劳。
可自那日之后,顾姈没有任何动作,今日还与谢砚书一同逛灯市,金童玉女,言笑晏晏,羡煞旁人。
他忽然有些看不透顾姈了。
总不可能是不求回报,单纯地帮他。
月光透过窗柩,照拂在裴渡俊朗的眉眼,四目相对时,顾姈眼里一闪而过的茫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上回在西市,顾大小姐为何阻拦文三公子当街用刑?”
世族子弟行事张扬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镇抚司缇骑的身份不难查,顾姈若无所求,何必淌这趟浑水。
原来是问这事儿,顾姈心下了然,垂眸道:“三表哥当街动用私刑,此举不妥,我拦他,自然是为了文家声誉着想。”
“噢?”
对座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那为何文大人会清查北司?”
顾姈倏地睁大了杏眸,放在桌下的手不禁攥紧。
都说镇抚司耳目通天,居然连这事儿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裴渡屈着长指,轻点桌案,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你知道那人镇抚司缇骑的身份,也知道文清淮背后在做什么,就该清楚文清淮当街动用私刑,是给我设的局,你去拦他,仅仅是为了文家声誉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