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蓦然想起刚才在车里读到的那封我写给他的告白书:‘八音盒你有好好地收着吗?’
——他有好好地收着,碎掉的八音盒。
他安静地看着我走向那个木质小书架,小心翼翼用指尖触碰那个被伤痕累累的八音盒,小心翼翼地触摸八音盒里那个瘸了腿无法再跳舞的女孩。
“是……我送你的八音盒吗?”我轻声开口问他。
太宰静静凝视我,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于是我便懂了,这的确是我送给他的八音盒。
“可是它,怎么就、怎么就,碎了呢?”我有些结结巴巴地问他,灰尘覆上我的指尖,我擦拭去落满灰的花梨木表面,愣怔地盯着那一道道斑驳的裂纹。
我记得,记得那封告白信我亲笔承诺过他,用婚书口吻的誓言承诺他:
——就像拉动八音盒的发条打开盖子时那个跳芭蕾舞的女孩一直在旋转,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可是它碎了。
那个跳芭蕾舞的女孩陶瓷易碎的腿不见了。
于是每一次拧动生锈的发条,《致爱丽丝》也只能破碎地拉扯出嘶哑的乐章,而女孩再也不会旋转。
太宰轻浅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因为小晴把它摔碎了呢。”
我……把它,摔碎了?
他走到我的身侧,垂下眼睫,轻轻拧动八音盒的发条。
破碎的钢琴音符就像这个四分五裂的八音盒一样,跌跌撞撞残缺不全地飘荡而出。
那一块沉睡的记忆碎片,就这样被音符扯拽着浮现在了眼前——
是我和他的过去。
*
“我不允许你用如此肮脏的想法来揣摩我和他的关系。你甚至,甚至都没有见过他!”我带着哭腔向看起来不过15,6岁模样的太宰吼道。
而太宰只是凉薄地笑着,那般高高在上地俯视我,仿佛我是一个被他彻底看透,看到了灵魂深处的玩偶,而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不需要知道他是谁。小晴。他已经在你身边占据了太多年太重要的位置,现在,你有我了。他也可以完全的、彻底的,从你的世界消失了,不是吗?”
我擦掉源源不断滚落地眼泪,愤怒地瞪着他:“所以太宰就没有经过我的允许,烧掉了我珍藏在箱子里的……”
——“回忆?”
——“垃圾。”
我们一同开口,他用不痛不痒的语调,扎破我的心窝。
的确。
折纸飞机、残破的风筝、玻璃弹珠、连眼珠都掉了被歪歪扭扭缝回去一看就是垃圾桶捡来的……龙猫玩偶,是破损的,垃圾。
也是我珍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谁都不可以出触碰的、最为珍贵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