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多得是兵不血刃的法子。待清明之后,你早些回扬州吧。”
大太太话中满含关怀,是发自肺腑地担心她遭傅诚清算。
虞长宁愕然抬首,她从未将虞家摆在心上,可是虞家的人却因她是“虞长宁”而处处关怀。
“我日后行事,会三思而行。”
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收起了往日的气焰,声音细若蚊蝇。
大太太见她这副模样,笑也不得,骂也不得,毕竟还是个孩子。
她将虞长宁揽进怀里,不再言语。
乌云覆日,天色阴沉,虞府被暗色笼罩。
风乍起,碧纱窗外芭蕉冷翠,绿芜墙边春雨沿着翘起的屋檐滴滴滑落。
虞长宁回到府中,径直入了虞敏勤少时的书房。
在他故去后,老夫人亲手将他的遗物锁进了十几口樟木箱中保存。直到虞长宁回府,才将钥匙交给了她。而他留在汴京的遗物早已被人送去了扬州,一直在她手中保管着。
虞长宁是读着他的遗稿长大的。他的那些治水策论、图纸样稿都深深刻进了她的心里。待她重获自由,她也想像他一样,踏访万水,为百姓修渠造田,建坝防洪。
虞敏勤是她极为敬重之人,她敬他如师如父。如今借着任务之便,能替他洗刷冤屈,再艰难,她也甘之如饴。
因她知晓虞敏勤有记手札的习惯,故而想从他明州的遗物中找出他出事前所记的手札,以此寻得蛛丝马迹。
可她回府这几日翻遍了箱笼,也没看见有关天统九年岁末的只言片语。
无奈之下,虞长宁决定从他少时的札记入手,若能寻得三五知己,或许可以从他们口中套出线索。
她打开了装着札记的箱子,拿起了最面上的一册,里头是虞敏勤少时的生活趣闻。
她仿佛通过这些文字见到了一个鲜活恣意的少年郎,而不再是那个埋头案牍的中年人。
原来他与友人曾为了二两苔菜花生,特意温了一壶清酒。最后酒未饮尽,花生却尽数入腹,为此他特意央求友人以食谱相赠。
虞长宁不禁莞尔,真是少年意趣。
可不过须臾,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初到明州那日辛夷在路边买了一包花生给她做零嘴儿,回府后老夫人见此,却向她说了一桩秘事。
虞敏勤是食不得花生的,一旦误食少许,即会呼吸困难宛若窒息。
那他如何吃得了二两花生?
不对劲!
虞长宁低头看了眼日子,是开隆十九年腊月初五所记。
而前一页是开隆十九年七月十五。
为何近半年没有记录?
她见中间并无撕毁痕迹,只得反复翻阅,终见端倪。
字迹有问题!
一个人的字迹虽不会改变许多,但是随着年岁增长,总会有细微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