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灵雀被方才柳姒衣的那一声喊惊得腾翅而起,呼啦啦飞起一片。景应愿循声望去,才发现刀宗之险峻。她与沈菡之拾级而上,一路上承担起了聆听的角色。沈菡之大概地为她概括了一下如今的修真世界观。
“四海十三州修士各有不同,第七州修士多是保守派,其余像是海岛上那批则多有激进,如今已数百年不曾联络。而位居第十三州的妖修魔修则更加小众,人族与魔族数千年来争斗不休,魔修大多阴狠,更为人修所不齿。”
虽然上辈子已活过一次,但景应愿确实也未曾亲眼见过这些妖修魔修,于是将师尊的这些话记在了心里。她心里想,上一世见识过了人心的险恶,倒觉得妖魔手段比起人心来还是相差甚远。面上却不动声色,乖乖应承了。
剑宗景色颇险峻,有人间诗文中的奇绝风采,来者从宗门结界一路往上,便可看见横贯在四峰之间的一面巨瀑。
只是奇怪的是,这面巨瀑中间竟是断流的,汤汤巨水仿佛被一层横贯整面瀑布的屏障隔绝,堪称奇景。见景应愿站定了看那面瀑布,沈菡之了然,新入门的门生几乎都会诧异于这断流瀑布,于是主动开口答疑:“这水是你大师姐劈断的。”
景应愿心头颇有几分震撼:“都说抽刀断水水更流,大师姐是怎么做到的?”
沈菡之面色古怪:“你大师姐也快出关了,到时你可亲自问她。”
她沉吟一瞬,想起这位长徒的古板不近人情,拍了拍景应愿的肩膀,似有些许感叹:“总而言之,到时你就明白了。”
经过了这面太上长瀑,再往上便是几座精巧的楼阁。有白鹤绕阁长啸,看起来确实很有隐世独立之美。可惜景应愿还没被这隐世独立之美震撼多久,便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宫殿。
这座宫殿比人间的皇宫还要奢华,她一时间被金光晃得睁不开眼。
宫殿的内壁为翡,地砖为玉,晦暗处更摆放着几个硕大的夜明珠。面对这样的大场面,纵是看惯绫罗珠翠的景应愿也有些咂舌,不由问道:“师尊,这是何处?”
沈菡之此时却早已熟练地走了进去,躺在金玉榻上懒声道:“是你师尊的住所啊。”
景应愿跟在后面,抬步欲进,却被三样摆在宫门前的物件拦住了。
她低头望着这三样东西:“磨刀石,铁锤……酒?”
沈菡之在软榻上翻了个身,随意道:“你欲择哪件,哪件便是你的道。”
景应愿将这三样东西快速扫了一眼,伸手向铁锤拿去。
纤细洁白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锤身,便觉浑身一阵刺骨恶寒。她不由心头一肃,将铁锤牢牢握在手中,想拿起时,铁锤离地三寸,便再也无法提高分毫!
榻上的沈菡之已是昏昏欲睡,她睁开一只眼看了看景应愿的方向,嘟囔一句“竟有人一来便提得起三寸”,说罢便支着手肘不再看望殿前的方向,似是已经睡去。
而此时景应愿只觉得一股自地心而来的巨力将她的手往下拉扯,她抿唇不语,心道原来这小铁锤也内藏玄机,不似凡物。
冥冥中,景应愿感知到,说不定小铁锤内还蕴藏着她所需要的机缘。
方才的三寸她仅仅是使出了蛮力,并未动用到灵力。
她握着铁锤,纳气吐息,感觉不久前刚恢复的灵脉非但没有再度脆裂的异象,反而更加清明宽阔了。
与此同时,锤柄的寒意正源源不断洗刷着景应愿的灵脉。她皱了皱眉,这铁锤的寒意确实是刺骨,但是比起前世冰封百尺的折戟湖,倒也还差得远了。
似乎感受到了景应愿的心声,这股寒意毫无预兆地消失了,瞬间,柄身滚烫如烙铁!
景应愿几乎在瞬间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她凝眉看去,自己手心已被烫得裂开,皮肤翻卷,只是她迟疑的这几秒,连指骨都被附于锤柄的灵火烧灼。
这股火烧得她浑身战栗,然而景应愿却死死抓住了这柄铁锤,不退反进。虽然这柄锤子诡异,但她下意识间却觉得附在铁锤上的这冰火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想到这,她缓缓闭上眼,感受着身体内灵力的涌动。
她自醒来起便觉得体内寒冷,如今遇见这灵火,倒是可以暂缓她的寒症。
再睁眼时,她整个人身上似乎萦绕了一层淡淡的湖水颜色。这层水色随着景应愿握紧锤柄的动作开始缓慢地凝结,从若有若无的水气到肉眼可见的薄雾,直到她凝念一提,在铁锤被再次提动时,那雾气瞬间凝作彻骨坚冰!
寒冰乍成,数里飞雪!
*
“下雪了。”
此时正值七月,数里之外的品剑山涧中杜英花开得正好。这花闻之芬芳,且悬挂在树枝上的模样仿佛垂铃,成片开放的模样娇憨可爱,很受剑宗的女修们喜爱。
杜英花喜热,于是也只在炎夏开。如今正是花景最盛的时候,不少修士在修练完后都会约上二三好友在树下纳凉,剑修好风雅,更有甚者还会为此花作上几首小诗,以表喜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