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里安静极了,海莉西掌心下的胸膛正有力地搏动着,连带着她的心脏也微微颤动。
希律抬起眼,攥住修女的手腕:“现在呢?我在想什么。”
“您在考虑要不要杀掉我,如果我跪下来求您,我就会死。”
换做其他人,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般笃定。然而他是希律,与她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兄长,与她明争暗斗皇储之位多年的敌人。
她所想到的,他必定也能想到。
这何尝不算一种读心术呢,哥哥?
希律拉拢爱德维,想来是盯上了衰落的众教会,在主教的帮助下点燃龙之心,重抬教会的威望,再扶植一位傀儡大主教为他所用。——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只是难道他不知道海莉西与安托万家族两兄弟的关系吗?
她很快就明白了。
“伊芙修女,你很令我惊讶。”皇帝直起身子,察觉到海莉西后退的企图,另一只手虚空点了点她的锁骨,“你以为我没有看到你刚才与那怪物交欢么?”
海莉西难以自抑地发抖,这个阴沉的家伙,到底躲起来偷看到了多少!
“不!不是的,那只是——对付他的手段。”
希律点点头,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当然,他想杀掉你,这是你迫于无奈的自保。可据我所知,私下与魔物接触就足够教会处你绞刑,更不要说——”
海莉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些亮晶晶的液体正顺着她的腿往下滑。
“若是主教知道了,你会被绑在铁架上烧死。”他叹气,“可惜了,我对你的才能很感兴趣。”
她可算体会到那些被自己威胁过的人是什么心情了。
“不是会读心么?这很容易吧。”
“我愿意暗中为您效劳,陛下,感谢……您的赏识。”她犹豫片刻,做出了回答。
他果然不信任爱德维,但又需要他,便把主意打到了他手下的修女身上。
“明智的选择,伊芙。”希律说。
就是现在!海莉西等到了他拉拢成功、放松警惕的这一刻——她反手握住匕首,目标直指希律的心脏。
“陛下!监察长大人有要事,请求面见!”禁卫军的声音突然传来,海莉西手一抖,急忙把刀藏回原处。
什么监察长!坏我好事!
皇女恨恨地扭头,声音因过度激动有些颤抖:“既然这样,那我先告辞了。”
“我没准许你走。”希律上下扫视了她一圈,也觉得这副打扮不适合见人,伸手拎了件衣服扔给她,“去边上等着。”
什么意思,这就信任她了?宫廷政务也敢让她旁听,希律这狂妄的性格早晚害死他。
但等阿尔缇诺走进来之后,海莉西觉得第一个死的应该是自己。
一身繁杂制服的监察长甩开黑色披风,单膝跪下:“阿尔缇诺办事不力,提尔森领主本该移交陛下治罪,但今夜马匹受惊,提尔森趁混乱逃脱,我已派部下前去追捕,还望陛下恕罪。”
言下之意,他放弃了等待三皇女的消息,在事态扩大前,选择弃车保帅,重回皇帝的阵营。
希律扶着额头,突然开口问她:“伊芙,你怎么想?”
这是要她读一下阿尔缇诺的心,又是一道开卷题。
“这位大人似乎想戴罪立功,他的忠心一片赤诚,陛下不如给他这个机会。”
怎么声音这么熟悉,阿尔缇诺偏头望向声音的来源,一位衣不蔽体的修女正披着皇帝的长袍,站在角落里。
皇帝向来不好女色,居然指染教会的修女,这传出去对他的名誉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阿尔缇诺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少女的气质太像一位故人了,她坏笑着威胁自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尽管明知这对皇帝不敬,阿尔缇诺第三次抬头,试图从她身上找到其他蛛丝马迹。
“既然她这样认为,我给你赎过的机会,柯林斯卿。”希律说,“不过抓捕提尔森的事暂且搁置,明天是加冕礼,我不想做那么不近人情的兄长。”
阿尔缇诺叩谢皇帝后,准备告退。
“夜露浓了,今夜不必回军营,留在皇宫休息吧,我会派人安顿你的骑士团。”
看似关切,实则剥夺了他对监察骑士的控制权,失去领袖的军队就是散沙一团,对加冕礼再也无法构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