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夕月一声声压抑的呼痛声传出来,声声都击中在周书白的心上,他在外厅已经停不下混乱的脚步了,深长脖子,几度想要进来。吴婆子刚哎呦一声,喊了一句周大人诶,可一看照夕湖的脸,她立马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没办法,这周大人家一个老人都没有,全是一群年轻的,关键这群年轻人还一点都不听老人言,各个都有主意的很。周书白正着急呢,就听到外面管家进来说大公子回来了,这下大厅里着急的男人又多了一个。照夕月折腾到了傍晚才开了两指,可是已经疼的她眼睛都糊掉了,照夕湖却一直在帮她调整呼吸和情绪,丝毫不提要让产妇站起来生产的事儿。“那个赶紧让产妇站起来吧,这再晚可就……”“就躺着生。”“啊?躺着……躺着怎么生?”吴婆子不可思议的问了出来,其实这一点上申婆子也是一个意见,她也隐晦的和照夕湖提过,奈何这三姑娘说了,就躺着生就行,还说什么“卧式分娩更符合人体生理结构,更有利于分娩的顺利进行”。她们反驳不明白,但现在吴婆子主动说了,她也就弱弱的再发表一下意见,她们是真的为了周夫人考虑才要竖式分娩的,这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都是这样生的啊。“放心,现在这样很快就能生出来,去帮她润滑胞门,随时汇报开了几指。”反对无效,两人只好又继续回去做事。“啊~”“月儿。”听到照夕月的呼痛声,周书白直接就扒门上了,着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照夕湖站到门口说到:“周大人换身干净的衣裳,让小慈给你消消毒,可以进来。”“好好好,我这就去。”周书白嗖的就去换衣消毒了,虽然不知道消毒是啥,但换好衣裳找小慈就对了,独留照启明刚要开口说我也进去,他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然后立马就停下了脚步。男女有别,他不能进……,深吸一口气,照启明继续在门外坐立不安的守着。照夕湖在产房里,吴婆子正一脸为难的给她解释:“三姑娘,这里真的不好男子进来滴。”“没事,就让他杵在门口,不耽搁咱们做事,周夫人生产,周大人是孩子亲爹,陪伴一下也是应该的。”“啊?”吴婆子还欲再说,但一看申婆子已经低头做事了,完全没有要参与的意思,她也只好悻悻的闭嘴了,哼,她才不当这出头鸟呢。周书白刚要进门,管家慌张的跑了进来:“大人大人。”“何事惊慌。”“来了好多人,把咱们宅子围了。”照夕湖心中忽的一顿,有一种“果然出事了”的感觉,管家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阴沉的青年男声响起:“周大人。”周书白神情一凛,喜怒不辨的回了一句:“金世子。”金石衡轻轻歪了歪头,语气不善的说到:“周书白你这是在讽刺我吗?”“金世子何出此言?”虽然你觊觎我媳妇,但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今我儿子都要出生了,我怎么还会跟你计较那些?我明明是对你客气有理,你看看这是什么态度!周书白无声的控诉让金石衡更加不耐,他直言:“我是来找夕姑娘的。”“你找夕夕?”金石衡也不耐烦解释,直接正了正嗓子,宣读到:“奉陛下御令:征召所有医生前往盈江县。”“盈江县?盈江县怎么了?发洪水了吗?”周书白不解:“就算发洪了叫夕夕去作甚?”“这就没有必要向你交代了。”“你!”照夕湖将门打开,仔细的看了这位要带她走的金世子一眼,只见他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皮肤偏黑,颧骨略高,眉眼锐利,一看就是个锋芒毕露的人。“你好,我就是夕姑娘,盈江县是不是发生了疫情?”金石衡脸色一变,腰间的短刀瞬间出鞘半分,怒声呵斥道:“休得胡言。”“看来我说对了。需要医护人员几日抵达?”疫情两个字显然镇住了周书白和照启明,两人慌忙站到了照夕湖身后两侧,像两个守护门神一样的姿态。照夕湖却不疾不徐,神色淡淡,金石衡铛的一声短刀回鞘:“三日。既然你就是夕姑娘,走吧。”金石衡歪了歪脑袋,看也不看全然色变的周书白等人。“我还不能跟你走。”“什么?”你耍本官玩儿呢?金石衡一脸不善,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出手给照夕湖一个好看,照夕湖平静直言到:“你可以先让人护送其他医护人员启程,我会骑马,待我这里接生完,我会追上大部队,不会耽搁行程。”“不行!”“我必须给周夫人接生完,现在还不能走。”金石衡一下子就愣了,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照夕月忍着疼的怒喝之声:“金石衡你要带我妹妹去哪儿?我不答应,你休想带她去盈江县。我要面圣,那么多御医在,谁也没有权利压着夕夕去盈江县。”“我不生了,金石衡你要带走夕夕除非……啊~”屋内传来接生婆等人一声声劝阻的声音,照夕湖转身直接开门进了房间:“躺好,保存力气,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夕夕,不,不行,那里是疫区,你不能去,你还是个孩子。”“阿姐!”照夕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阿姐震惊住了,那是她做梦都想听到的啊,可是夕夕在这种情况下叫出来,却让她心痛不已,完全高兴不起来。“我是大夫,那是我的职责、是我的战场,我必须去,阿姐,这是我的选择,请你尊重我。”照夕月眼眶忽的就红了,照夕湖不想这个时候惹她情绪激动,她温声又劝了一句:“你信我,我比大多数大夫都更有对抗疫情的经验和能力。咱们一起努力好好迎接我外甥和外甥女的到来好不好?”外面三个男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被照夕湖的话震到了心肺。那个娇小的姑娘说,她是大夫,疫区是她的职责和战场!更是她的选择!那般平静坚定的话语,那决然“赴死”的慷慨,让他们陡然就心潮澎湃了起来,似乎有一种叫做热爱热血的东西,霎那间破土而出,带着新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