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偃问老李头:“什么时候适合下葬?”
老李头回:“算过了,明日卯时一刻,是下葬的好时辰。”
青偃点点头,对其他人说:“先吃饭吧。”
吃完饭,趁着天还未暗下来,她拎着一个篮子,提着刀去了后山,七宝不问缘由,也紧紧跟随。
这几年,狗头坳死的弟兄都葬在此处,还有青偃的师傅。
青偃看着长满了杂草的坟墓,说道:“明日让弟兄们里把这里清一清,这草长得太快了。”
七宝说好。
她在师傅的坟前停步,先跪下给师傅磕了三个头,然后将篮子里的吃食拿出来,一边摆一边说:“老头子,好久没来看你了。这些日子我赚了些钱,买了你最爱喝的屠苏酒,我陪你喝点。”
她在两个空碗里倒满了酒,拿了其中一碗:“我先干。”一口喝尽,用袖子随意擦去嘴角酒渍,又将另一碗洒在坟前,接着拿出一叠叠的黄纸点燃:“老头子,该花的尽管花,您老活了一辈子没娶上媳妇,在下面就好好找个师娘,别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让我操心,知道吗?”
等纸烧尽,青偃又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来,用刀把新长出的杂草杂树弄干净。
七宝帮忙,她指着隔壁一个还没封上的坟,说道:“你清了那个吧。”
七宝想了想,终于问出了口:“刘佩琴,是不是老大你的同门?”这个空坟本来是青偃替自己准备,如今青偃却让出自己的坟给她,让她葬在师傅旁边,他才猜到她的身份。
青偃一把砍掉已长成一棵小树的松枝,没有否认:“她应该是我师姐。”
七宝“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青偃却心头一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道:“七宝,你想不想入我门派?”如今门派只剩她一根独苗了,以前没想到,现在既然想到了,怎么也得为门派留个根,别让门派在她手里断了香火,不然等她死了,她怎么有脸去见老头子?
七宝没想到青偃又这么一问,愣住了。
青偃自己也觉得有些突然,寨子里最聪明的是七宝,最听她话的也是七宝,她才突然心念一动,不过七宝今年十九岁了,即便入了门派,也学不了什么功夫了。于是,她又道:“你好好想想再说吧,不愿意也没事。”
谁知七宝却回:“我愿意。”说着已经跪在地上,对着青偃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在上,受徒弟一拜。”
这下倒弄得青偃有些措手不及,急忙扶起他来,见他额头都擦破了皮,倒有些心疼了:“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再用点力,脑子都要磕傻了吧。”
七宝追问:“那师父是收下我了吗?”
青偃点头:“嗯,我抽空找老李头选个好日子,弄个入门仪式。”
七宝很高兴,砍树枝也砍得越发起劲了。
*
凌晨四点半,狗头坳的人已经抬了棺材在后山了。
青偃几乎是一夜未眠。给刘佩琴换衣、整理仪容,几乎都是她一手做的,四婶只打了些下手。
终于到了吉时,盛着刘佩琴的棺材被送入了坟茔之中。
老四和老五垒墙封坟,青偃在一边烧纸。她烧了很多很多的黄纸,刘佩琴造的孽,几辈子都还不清了,也不知在地底下会如何,烧纸是她唯一能帮她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