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俩现在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这事儿没得商量。”
“你看你这就不讲理了。”
“讲理,行啊!那咱俩今天好好讲讲理。”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今天从工作室带回的合同,甩到里梳妆台上,质问:“签的是阴阳合同,是吧?”
这个概念,她只是听说,具体怎么操作,她没有深究过。想必也有帮凶同伙,大概也偷拿过她的公章,没想到,这种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张浩楞了一下,看到那份合同,很快明白了她在说什么,也没有狡辩,只是有些木然地问:“你都知道了?”
“钱呢?”
他两边欺哄,贪污了五十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
“李总那人对你还不错,你这样坑他,不太地道吧?你不光坑他,你连我也坑。”
“肉烂了在锅里,坑你谈不上,反正都是咱家的钱。”张浩为自己开脱。
知夏冷笑:“是吗?那钱呢?”
“……”他却嚅嗫着不说。
“钱买了房子了,对吗?xx园的房子。”
张浩又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坑这五十万,不是自己全拿的吧!那里的房子,地段虽然差点,但90平少说也得一百五六十万,你不是首套房了,首付少说也得七八十万,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我,我……”张浩被问急了,脱口而出:“这个你别管,你挣多少钱什么时候告诉我了?你买什么东西跟我商量了吗?你弟弟结婚,你甩手就给十万彩礼,我说什么了吗?”
一句话把知夏也问住了,心头骤然涌起一阵哀凉和绝望,他们已经隔阂至此,原来他对她有这么多怨恨,积怨沤成了痼疾,都懒得多说一句,直到那痼疾溃发,坏死,病入膏肓。
知夏不擅吵架,一迟疑,就好像理亏了似的,也想不起下一句要说什么了,因此时候常常懊悔自己吵架没有发挥好,输了气势。
婆婆在外一直竖着耳朵关注局势,听到知夏不说话了,马上推门进来给儿子撑腰:“我儿子给我买套养老的房子怎么了?自己挣的钱,也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知夏恍然大悟:“房子,买到你名下了?”
“怎么了?不行吗?”
这是什么操作,他想干什么?转移财产?想离婚?给自己留后路?知夏着实看不懂了。
张浩把妈往外推:“你出去吧!这事我俩说。”
“你这种怂包软蛋,你能说什么?不听我都不知道,十万块就随随便便给娘家弟弟了,你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老太太一急,粗鄙的本色就出来了,劈头盖脸连儿子也骂。
秀才遇到兵,知夏面对婆婆的质疑指责,不知该说什么反击。不是说女人经济独立就底气足,腰杆硬吗?对,她也会说,就这么说:“那些钱是我挣的,我爱给谁就给谁。”
“屁!别以为自己多挣几个钱就多了不起,那也是共同财产,离婚了也要分一半的。”
“离婚?”知夏从婆婆嘴里听到这个词,惊诧不已,张浩把妈忙往门外推,婆婆还想说什么,嘟嘟囔囔地被劝走了。
皎皎在外面终于绷不住大喊:“别吵了,烦死了!”
经过婆婆这么横插一脚,张浩再回到房间,态度软了下来,口气是温柔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妈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早点休息。”
他要扶知夏回床上休息,被知夏甩手推开了。
临出门的时候,他又通知她:“早点睡吧!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知夏的心像暗流涌动的深海,颇不平静,但身体倦极,很快迷迷糊糊睡着了,一夜乱梦,梦到她被绑在手术台上,四肢动弹不得,她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中感到一只手臂被什么压着,手想动,却根本不受控制,在朦胧的小夜灯光线里看到张浩坐在床边,正轻轻地抬起她那只胳膊,把她的手机放回床头。手机屏幕是亮的?他半夜偷偷潜入,想用她的手指解锁手机?他想干什么?她彻底清醒,忽得直起身子,一把拿起手机查看,惊问:“你干什么?”
她忽然醒来,吓了张浩一跳。他困惑而哀伤地看着她,喟然道:“我,只是想给你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