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就去送他爸妈了。
去得很早,机场人也不多。李秋美重新换上了她那条一百多块钱的旗袍,外面围了个披肩,也很漂亮。
自从这两年她风湿严重,王春不让她下地干活天天在家养着吃睡打麻将玩后,她的皮肤变白变好了,也开始收拾打扮了,时不时还会和老闺蜜们出去旅个游,举着飘飘的丝巾拍个照,生活逐渐也多姿多彩了起来。
离开打了几十年交道的田地并没有带给她预料中的恐慌,她的世界反而变大了,也让这个女人从一个一言不合就要用喝农药作为威胁撒泼打滚要上吊的泼妇,变成了一个会拉着王曾亮的手迟迟不愿意离开,眼睛一眨就是两行清泪的琼瑶柔弱女主。
“亮娃儿喜娃儿要照顾好自己哈,爸爸妈妈这就要走了。”抽噎。
王曾喜:“……都说了百八十遍了,赶紧走,再不过安检都要来不及了。”
王曾亮搂住李秋美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背:“好,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和爸也是,少干点活,我给你们打的钱,放心拿出来用,不用怕我缺钱,你儿子最近生意好得很,该买就买,该吃就吃。”
“现在生意好,以后又不一定,你妈还不是想你们以后过得稳当点。”王春帮李秋美说话。
“知道了爸。”
王春欲言又止。
王曾亮看出来了:“爸,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春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摇摇头:“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会看着办的,我跟你妈都这么大年纪了,知道身体的重要性。”
“……嗯。”
年纪大了以后,便懂了很多言外之意。王曾亮都快记不起自己以前混不吝吊炸天的混蛋模样了,但是却能想得起父母年轻时的容颜,如今那一道道的皱纹中,有多少条是由他亲手刻上去的呢?
还好有王曾喜这个从小乖顺几乎没有叛逆期性取向还正常的弟弟,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愧对父母一场。
王曾喜和父母说了几句话分别拥抱后,他们就正式告别了。
一直到进入安检通道里之前,李秋美都在不停地回头看他们,跟他们招手。王春则一直连头都没有回,提着行李径直就进去了。
“你前面看到了吧,爸爸好像有什么话要跟你说,但是最后又没说。”往回走的时候王曾喜在车上突然开口。
“嗯。”
“年前邹哥的爸爸给咱们爸妈打了个电话,聊了些闲话,问了咱们家里一年的收成情况,问了我毕业后的打算,问了你的经济情况,还讲了一个年轻时候是同性恋年纪大了后分开各自结婚成家生子的社会新闻故事,总之话说得很委婉,意思很清楚,就是想劝爸妈做你的思想工作,让你跟邹黎分手。”
王曾亮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爸妈怎么说的?妈没骂人吧?”
“爸说妈很淡定,把手机拿过去跟那头说,‘亲家,娃娃们的事我们老的管不了了,我们非常尊重我们娃的一切选择,你要是真的对娃儿们的事不满意,你要不去跟阿黎做做思想工作,他毕竟是你的娃儿,他应该能听得进去你的话’,然后就挂了电话了。”
王曾亮笑了起来,想起他妈当初拿农药瓶装可乐的搞笑行为。以李秋美直来直去的个性,估计得气冒烟了吧。
“哥,你跟邹哥到底怎么弄,我不管,但是该处理的矛盾你还是要去处理一下,不要老是逃避来逃避去,搞得你们俩的事影响到周边的人,爸妈很担心,还有前两天邹哥直接没吃饭就走了的事……”王曾喜到底是上过大学的知识分子,想问题和王曾亮很不同,“男人女人都是人,搞对象都是一个路子,感情中的问题拖是永远拖不出来结果的,要去诚实地面对才行啊。”
“哥,爸妈同意你跟男人在一起,你以为真的是因为你把他们整服气了吗?还不是因为……”
“我知道。”
还不是因为希望他能过得幸福开心。
送王曾喜回去后,他给孟良发了个信息,让他帮忙给个彭霄云的联系方式。
确实。
一直以来,他以拖延的方式回避了太多太多他和邹黎之间的矛盾。如今他能感觉到那些矛盾如同快要喷发的火山,已经积蓄山体下方巍巍震颤蓄势待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喷涌而出,焚灭一切。
彭霄云的事只是从沸腾的岩浆中溅出来的一个火星子。而已。
【别打架。】孟良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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