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苑摇摇头。
他虽没进过影宫,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只是道听途说,听他父王嘱咐,影卫在影宫生死历练三年,为王府效命,不论出身贵贱,都该给予身为主人的尊重。
李苑爱玩,一次次试探这小影卫的底线,却不想触犯他、逼迫他。
影七落荒而逃,靠在训场围墙外搓了搓脸,安静了一会儿,心跳才和缓了些。
幸好勉强赢了,幸好。不然又要让殿下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影七嘴角微微垂下去,他引以为傲的轻功不光被人轻视,还被前辈压制得捉襟见肘,让他失落又无奈。
从小到大影七的天资都是同龄人中的翘楚,自幼被捧为天才,更被寄予厚望,直到进了这座高手多如牛毛的齐王府,才知自己并非绝世,比自己强的还有太多太多。
好在今日是与前辈切磋,他虽赢了,心里却知自己输了。
输在风度,输在功底,输在求胜心切,输在心浮气躁。若在战场上,不会有前辈让招放水,影七知道自己还差得远。
口中还余留着蜜桃的清甜香气,他怔怔靠着墙壁,悄悄滑到地上坐着,沉默回味刚才情景,心里莫名雀跃。
世子殿下也能喜欢男人……那……
那我……是不是……
影七摇了摇头,努力克制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各种想法,局促不安的表情又变得安静冷淡。
世子殿下不知道,他有个小影卫默默爱慕着他,千里迢迢走来,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颗心想要送给他。
可世子殿下站得太高,他踮起脚来也够不到。
刚刚动作太大,又扯裂了伤口,影七痛得难忍,身体再支撑不住他胡思乱想,只得扶着墙缓缓去了医殿。
齐王府给鬼卫的待遇极高,不仅有专供他们沐浴的水殿,还有专门的医殿,配了好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医人给府上影卫疗伤护理。
影七扶着墙缓缓走进去,里面有位花白须发的老人正在躺椅上晒太阳,腿上趴着只黄狗,安静地阖眼瞌睡。
影七敲了敲门环,轻声问:“请问,今日魏世医当值吗?”
老人抬起眼皮应了一声:“老朽便是,阁下哪位?不曾见过啊。”
影七摘下腰间红木影牌,给老人过目:“我是影七。”
老人咧开皱纹密布的嘴角笑笑,拍拍腿上黄狗,黄狗叫了一声跳下地,摇着尾巴迎着老人起身。
老人精神矍铄,满面春风,请影七坐在自己对面,挽袖诊脉。
越诊越觉得不大对劲,便问他:“小伙子受了什么骨伤么?”
影七见瞒不过,只好承认:“先前在影宫受了刑。”
魏世医怔了怔,叹了口气,转身去给影七拿药。
影七愣道:“您不看伤口?”
魏世医捻须叹气:“不必,老朽诊得出。”
影七垂下眼睑搓了搓手,心道王府果真不是他能想象得出的藏龙卧虎,从前是他坐井观天了。
魏世医边抓药边叹气道:“做影卫辛苦。老朽的小孙子今年十一岁了,非要学武做影卫,老朽怎么也劝不听,这孩子,不是自讨苦吃吗。”
老人似乎寂寞太久,太想找人倾诉,影七便安静听着,偶尔应答一句。
谈起自家孩子,老人唠叨起来:“他爹也是犟得很,自幼就教他刀法,好好的医者世家,学甚么刀法?老朽瞧着那么小的小孩,手里整天端着两把大刀就心慌,劝他,他不听,他爹也不听。”
“小伙子,你若是有机会去临州杏堂,替老朽劝劝他,那么小的孩子,又从小娇生惯养的,哪吃得了这个苦。”
影七点头答应:“好。”
老人愁眉舒展了些,把药包理整齐递给影七,交代道:“老朽家宝儿名叫魏澄,唇红齿白的,好认得很。”
“小七啊,”魏世医惋惜地打量影七,他一双眼睛扫过,便能看出影七这年轻的身体上遭多少创伤。
“你告诉老朽家的小澄,当这影卫,可曾后悔了?”
影七抬起眼睑,轻声道:“不曾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