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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宣缘垂眸轻叹一声,又看向王擎道:“大成律既有‘不从’的罪名,这件事却是‘我’未从父命,请问廷尉正,这样的‘不从’,该当何罚?”
这话倒是给王擎问住了。
从前受理的“不从”案子,大多是分家财、擅嫁娶的事情,少有为了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状告子嗣的。
告到朝廷里,这不是存心想断了子嗣的仕途吗?
哪里会有为了这样不痛不痒的事情升堂的。
是以王擎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而另一边的陈父突然意识到这个罪名太轻,即便落实了也不一定能达成他们的目的。
他绞尽脑汁思索着还能从什么地方找杜宣缘的错处。
恰在此时,先前王擎派去往户部调用户籍凭证、契约文书的官吏搬着一个装着这些东西的箱子走进来。
陈父看着箱子从自己面前被抬过去。
在箱子落地的时候,他突然大叫出声,吓得正要上前查看的王擎心里一突。
他皱着眉头正要向吓他一跳的陈父问罪,却被陈父抢话道:“廷尉正,我有另一件要事要报。”
王擎被刚刚那一声惊到,还未全然缓和,面上止不住烦躁,只道一声“说”。
陈父正兴奋着,也不顾王擎脸色如何,急急道:“陈仲因昨日送来黄金千两,这钱来路不明,我妻子不敢收下,叫人搬了回去。”
此话一出,王擎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依照杜宣缘的官职以及她的任职时间,没道理能攒到这样一笔巨款。
大成虽提防官商勾结,但在朝堂上想要混得风生水起,哪里不需要钱?背地里有些不合律法营生,或假托亲朋之名,都是常有的事。
但千两黄金,对于一个刚刚就职的偏将军而言,属实是超脱“常有”的范畴。
是以陈父话音刚落,王擎便看向杜宣缘。
只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杜宣缘也是一副茫然的模样,并看着陈父道:“什么黄金千两?”
这一无所知的样子太过真实,王擎下意识看向陈父。
难道黄金千两是陈父编造出来的?
这种一下就会被戳破的谎言有什么说出来的必要?
可王擎想想陈父先是试图动手,后又不顾一切想要摁死“陈仲因”的种种丧心病狂的表现,又觉得他也不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谎。
正在王擎犹豫之时,陈父已经气急败坏,朝着杜宣缘破口大骂起来。
左右的陈家人立刻拦住他。
跟杜宣缘打起来,那是“子伤父”的罪名;单单搁着一道桌子冲着对面犹如市井泼妇般詈骂,却没有任何定罪的作用,只会让其他人觉得陈家毫无涵养,自然要出手阻拦。